告別27年選手生涯 林英傑:我對自己很負責(含影)
37歲的林英傑,在協會盃成棒賽之後,象徵性地在投手丘上投了1球,告別了27年的選手生涯。即便台中台壽保成棒隊總教練廖剛池,一直想在協會盃找機會讓林英傑上場投球,但林英傑說:「引退對我來講,只是選手生涯畫下1個句點,有沒有上場投球,其實不是那麼重要,我知道我自己在這18、19年的職業生涯中,是1個很負責的選手就好。」
林英傑曾是中華職棒的代表性左投,但他的投球生涯卻一直在跟傷痛中搏鬥,還曾經中斷2年的棒球生涯。會選擇告別球員生涯,也是自己知道身體無法再負荷,無法拿出過去的好身手,也無法再舉起那傷痕累累的左手。即便如此,林英傑說:「我還是很開心自己能夠當1個投手,這是讓我能夠開心發揮的位置,這一路走來,我覺得是快樂的,我對自己也很負責。」
「小時候,真的只是想玩棒球,」林英傑笑說:「那時候棒球很夯啊,一開始就是報紙揉成球,竹竿當球棒,就這樣在田野裡打起來,學校後來組了社團性質的球隊,教練也只是學校的老師,在附近到處找比賽來打,就這樣玩起來,之後也沒想過要繼續打球。」剛好,鹿野國中青少棒隊在找人,教練問林英傑想不想轉去打球?林英傑說:「當然不想啊,離家那麼遠!還要住宿舍。」
結果,教練跟家人討論了一下後,跟林英傑說,「不然去試試看就好,不習慣的話,再轉學回家裡旁邊的國中。」從此後,林英傑再也沒跟棒球告別。到了正統的棒球學校,讓林英傑大開眼界,「哇!那個學長學弟制很重啊!國三就是陽建福、鄧蒔陽他們,每天要打掃、每天要幫學長盛飯,等學長回來才能開動,但這一路走來,好的不好的,我都忍住了,因為打棒球是快樂的。」林英傑說。
其實從小,林英傑就已嶄露投球天分,雖然青少棒時期只是客串性質,但進到「綠色怪物」高苑工商後,教練也不斷詢問林英傑,是否要轉任投手。林英傑說:「我會怕啊,高一教練就問我要不要當投手,但國中我有受傷過,有陰影在,手會痛,所以很排斥也拒絕當投手,即便我知道我自己最後還是會當投手,但那時候我就是不要,直到高三我才克服這個障礙。」
林英傑表示,能夠在投手丘上投這麼久,當時高苑總教練蔡啟生是貴人。林英傑認為,蔡啟生不勉強球員做不想做的事情,「等到我想要當投手時,他才開始教我。」蔡啟生對於林英傑的影響很大,林英傑說:「蔡教練也是左投出身,告訴我們要用協調性去投球,投每一顆球都要有協調性,要注意放球點,而不是用蠻力,我每1個動作去學去揣摩,後來才慢慢抓到感覺,領悟到了這個道理。」
高三之後林英傑成為高苑在曹錦輝之後的第2號投手,但球速已有140公裡。林英傑說:「以前蔡教練不讓我們做重量訓練,就是練小啞鈴,訓練小肌肉跟跑步,但其實跑步也沒有跑太多。投球就是靠協調性,球速跟控球慢慢這樣練出來,越投越有信心之後,也讓我自己覺得能夠繼續當投手下去。蔡教練這樣的教法,真的讓我印象深刻,後面我自己也慢慢領悟到其中的奧妙。」
林英傑高中畢業後,當時兩聯盟分裂,林英傑以役男身分加盟那魯灣,打了2年多的球,結果換來2年的大頭兵,差點無球可打。回想起那時候,林英傑覺得自己真的很無助,他說:「那時候那魯灣找高中生,他們想要破例,我自己知道說不應該參加,但很多人說,有機會應該去試試看,當兵的事之後再說,結果打了2年多兵單來了,哇!死了,也沒辦法去國軍隊,只能當2年大頭兵。」
當大頭兵的日子,林英傑度日如年,「每天都在數日子,每天都在想自己還有沒有機會打球?每天這樣過,但是都沒有人找我。」他說。林英傑退伍後2個禮拜,原本也打算放棄棒球了,他笑說:「我才跟家裡說,應該沒機會了,就留在台東找工作好了,結果晚上吳總(吳復連)打電話給我,問我想不想打球?問我能不能上台北?我馬上說隔天上去,然後整理行李,連我媽都問我說,『真的有人要你喔?』」
「那時候真的很開心啊,只要能打球就好!」林英傑接到電話後的隔天,馬上到台北向誠泰報到,他笑說:「多少錢我都打啊,那時候2年沒打球,想說怎麼可能?如果我自己是職棒的教練,也會懷疑這個球員行不行啊?真的很感謝吳總想到我,他跟公司提到我退伍了,要不要找回來打球?他也打給許竹見,然後我們一起去誠泰報到,一起認真的練球,一起想著要證明給那些看不起我們的人,讓他們知道我們是可以的。」
當時誠泰Copas成軍的第2年,就奪下季冠軍,林英傑、林恩宇、許竹見組成的3巨投,一路殺進冠軍賽。林英傑說,印象最深刻的,就是2005年上半季與興農的加賽,「那時候我花1個禮拜的時間準備那個比賽,1支新球隊,要拿到冠軍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教練也真的帶的很用心,所以我每天滿腦子想著,就是怎麼準備好那場比賽,讓大家有1個好的結果。」
林英傑在2005年上半季的加賽,幫助誠泰擊敗興農奪下上半季冠軍,在季後挑戰賽又一人獨撐大樑,先發救援通通來,最後到冠軍賽時氣力放盡。隊友林恩宇說:「那時候看英傑,每天醒來就是要先發又要救援,可是他都不喊累,一直盡心盡力地替球隊打拼,想要幫助球隊贏球,對那時候的英傑真的很印象深刻。」
雖然2005年未能替誠泰奪冠,但連2年中職三振王的頭銜,被日職樂天金鷹看上,去挑戰更高階的日本職棒,風光之後,卻是林英傑揮之不去的低潮,他說:「那是我最辛苦的時候,受傷的那3年,自己也知道傷不會好了,真的痛到沒有辦法在投球,每天就是復健治療,雖然也有上去投球,但丟一丟就手痛,可能也因為被改動作,整個身體協調性就不見了,那時候真的是最難過的時期。」
遭樂天解約後,林英傑回到台灣,生涯第2度萌生不打球的念頭。他說:「我就跟家裡說,找個家裡附近的學校當個教練就好了,這樣每天上下班就好,是家人一直鼓勵我,問我是不是真的要放棄?真的不給自己再1次的機會嗎?就這樣,想打球的念頭才又起來。我就去跟興農練球,因為徐總在那邊,但一開始也是不順利,手也是很痛,沒辦法好好地控制投球,球速也回不來。」
既然要重回球場,林英傑就想辦法把身手練回來,即便是巔峰時期的一半也好他說:「既然要給自己1次機會,為什麼不選擇再努力1次?我那時候每天從早上8、9點,練到下午3、4點,我就每天這樣練,覺得自己一定會練起來。回來第1個球季沒有很順,成績也不好,球隊就說再給我1年時間,我就又從秋訓、春訓這樣苦練,看能不能把手弄好,就算是一半也好,終於第2年就回來了一些。」
「能夠一直這樣練,我覺得是熱愛棒球吧!」林英傑說:「棒球教導了我很多,提醒我要時時刻刻謙虛,我不管看到誰都會請教,也會自己想辦法、找辦法,我覺得現在回頭看自己的成績,那是我努力得來的,即便是現在,我的身體感覺到有一點偷懶,就會不自覺地想要去做、去練,現在當了教練,還是會偶爾跟球員傳接球,可能習慣了,要放下真的很困難。」
身手回復一半的林英傑,終究不是誠泰時期的林英傑,2010年,林英傑口中「一半」的實力,繳出9勝7敗、防禦率2.69的成績,那也是他最後的高峰了。隨著興農被轉賣至義大,遭解約後轉隊中信兄弟、Lamigo桃猿,球速只剩130初頭,但他仍想在投手丘上投球,想拿到年輕時燃燒自己的肩膀還換不到的冠軍金盃,終於在2017年球季圓夢。
「其實那時候我就想退休了,即便拿不到冠軍的話。」林英傑說:「能拿到是真的很好,但如果拿不到,我就想,那或許是命吧?不是你的就是真的拿不到。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那時候真的是不能再投了。是因為看哪裡還需要我,所以我才到台壽保來,傳承經驗之外,也因為投手不夠,所以才又延續了一下球員生涯,不然對我來說,我自己想的,那時候球員生涯就結束了。」
從11歲開始,與棒球結下了不解之緣,林英傑給自己的要求是,「既然要走棒球這條路,就要走的漂亮。」他說:「花了大半時間在打棒球,從11歲打到現在,3分之2的生命都在打棒球,不管是打球或是教球,都要走的漂亮,活到老學到老,直到現在我也還是在學習,當球員時學著怎麼進步,現在當教練,學著怎麼提升球員的能力。」
當初離開Lamigo時,林英傑曾想看能否有機會留在職棒圈當教練,但他想了想後,笑說:「我們也是會看啦,那邊教練都滿了,現在職棒很競爭,你看連球員離開的年齡也一直下降,現在在打的老將也沒幾個了。以前打過誠泰的,也只剩下思齊跟浩然,浩然也差不多了吧?他們那邊捕手那麼競爭,今年結束就差不多了,而且他們的教練又那麼多。」
「我會先留在業餘好好學習當個教練。」林英傑認為,在業餘教球也不錯,職棒環境現實,球員表現不理想,就是扣薪、再來釋出,球員自己會努力去拼,「但業餘球員年輕,比較被動,要一直叮嚀他們、督促他們,如果能把他們調整好,學習的會更快。我自己也還在學習,老實說,當一個教練真的很困難,以前顧好自己就好,現在要顧10幾個人,比我想像的難很多。」
過去林英傑是不碰電腦的人,但為了當教練,還去買了台筆電,學著紀錄每1個球員的成績。他苦笑說:「要紀錄球員的東西啊,今天的比賽,投了幾顆球、被打幾支安打、保送三振之類的,有什麼缺失等等,每天都要想很多東西,要想很多方式,頭都會痛。我們總教練(廖剛池)以前也是投手出身的,他也會跟我講,要用什麼方式去帶球員,所以我根本沒想過自己投最後1球的樣子(引退),滿腦子只想要怎麼當教練。」
在協會盃,台壽保一路過關斬將,直到4強賽才敗給合庫,但在季軍戰中擊敗崇越隼鷹,拿到第3名。協會盃是單敗淘汰制,也因為台壽保不斷晉級,林英傑的「球員生涯」最終戰,不斷地往後延,直到賽事的最後1天。他認為:「是球員努力啦,老實說之前在海峽盃,因為我們投手不夠,所以我很怕他們太累,不然本來海峽盃後我就想退了,可是投手不夠,才讓我的球員身分多延長了一些。」
協會盃季軍賽後,林英傑踏上投手丘,投出最後1球,老戰友林恩宇到場獻花,前興農隊友姜建銘也自願擔任引退投球的打者。到了最後,林英傑最想感謝的,是一路支持他的球迷。他說:「想跟球迷說,因為有你們才有我們這些球員,沒有你們的掌聲與鼓勵,我們沒辦法堅持到最後。說真的,球迷很重要,打球沒有掌聲或是謾罵,球員也不會進步,沒有他們哪有現在的林英傑?」
最後林英傑帶著笑容,離開了自己最愛的投手丘,他說:「我覺得是開心的,一路走來我對棒球很負責,當選手當到這個歲數,差不多就是該結束,之前我是很負責的選手,現在我也要當1個很負責的教練。小時候,我因為喜歡棒球,打棒球很開心,踏上了這條路;現在要離開了,我還是很開心,對棒球還是很有熱忱,謝謝一路幫助過我的人,現在也輪到我來把這些東西傳下去了。」
林英傑(右)、林恩宇(左)多年下來有同場奮戰的革命情感。 資料照
林英傑曾旅日樂天,成為生命中難忘的經驗。 資料照
誠泰時期是林英傑最難忘的時候。 資料照
林英傑在興農牛也效力過一段時間。 資料照
林英傑在Lamigo終於打破冠軍魔咒,拿下生涯第1枚冠軍戒。 資料照
林英傑正式引退。李鴻明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