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賣座台灣紀錄片導演飛機失事,他教會孩子如何真正熱愛大自然
“我們這裡有勇敢的人民,篳路藍縷,以啟山林;我們這裡有無窮的生命,水牛、稻米、香蕉、玉蘭花……”民謠先驅李雙澤曾這麼歌唱寶島,也唱出了我們大多數人眼中的台灣——美得驚人。
紀錄片《看見台灣》卻告訴我們,在這片土地上,還有五顏六色的被污染的河流、被掏空的中央山脈、工廠排放的有毒濃煙……用台灣媒體的說法——丑得驚心。
這是台灣電影史中最賣座的紀錄片,獲得了2.2億台幣票房成績(約4千多萬人民幣),並於上映當年,獲得了第50屆金馬獎《最佳紀錄片》的獎項。它的推出,直接推動了台灣地區的系列環保行動,可以說,意義非凡。
但今天與您和家孩子重溫這部經典,卻是源於上周六發生的噩耗——導演齊柏林,在拍攝《看見台灣2》時搭乘凌天航空直升機前往花蓮勘,回程不幸發生墜機罹難。
斯人已逝,但他鏡頭下台灣的美與丑,他對人類與自然相處模式的反思,他心底對故鄉和大自然最純粹的熱愛,卻值得我們和孩子不斷咀嚼。
(齊柏林導演攜《看見台灣》,獲第50屆台灣電影金馬獎最佳紀錄片獎時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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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幫資深文青眼中的台灣
這是台灣第一部以全高空拍攝畫面,並在戲院上映的台灣環保紀錄片。耗時3年拍攝而成。
它的制作班底,是一幫資深文青。導演侯孝賢監製,被譽為“台灣最會講故事的人”吳念真擔任影片旁白,以《賽德克‧巴萊》得到金馬獎原創音樂的何國傑配樂。
一幫文青,拍出來的畫面一定很小清新吧?確實,影片的開頭就是我們熟悉的台灣美景:連綿蔥郁的中央山脈在藍天的映襯下巍峨秀麗,瀑布像白色絲帶一樣點綴其中,海面一片碧綠……
畫面與配樂交織,美妙到攝人心魄。但當吳念真用他那不夠標准的普通話念出——“沒錯,這就是我們的家園——台灣,如果你沒見過這樣的台灣,那是因為你站的不夠高”時,我們知道,導演的真實目的,並不是觀光。
我們看到入海口,黑色的濃稠河水湧向大海,與未被污染的海水涇渭分明;
(桃園老街溪口河川海岸污染景象。來源:台灣《聯合報》/台灣阿布電影公司)
我們看到工廠,在下雨天偷偷排放污水,把河水染成了紅色;
(觀音工業區廢水所造成的污染。來源:台灣《聯合報》/台灣阿布電影公司)
我們看到嘉義縣東石鄉陵園,因過量抽取地下水,地面塌陷;
我們看到阿裡山,觀景平台下,隨時都有山體滑坡和崩塌的危險……
“我們習慣向人介紹台灣的人情味、好吃的夜市、井然有序的捷運(地鐵)文化,但我們很少換個高度與角度,重新看看這個我們自以為很熟悉的地方。”
導演齊柏林在接受香港中評社采訪時,曾這麼說。
他拍攝的是台灣,但我們卻能從中看到人類的活動,正對大自然造成多大的影響,這些影響,又將如何反過來,影響著我們。
跨山公路帶來了便利,但山的紋理遭到了不可補救的傷痕。但人們坐著火車,前往阿裡山看日出時,腳下,卻是裸露出大片岩體的碎石。
線條齊整的海灣、伸出的碼頭帶來了貿易,但海水翻滾的節奏已被改變,海岸線正受到侵蝕,不斷後退,人們只得搬出三棱形的鋼筋水泥塊,防護海岸。
檳榔樹、高山茶的種植帶來了收益,但經過千百年才長成的參天大木,卻被鏟除,好給更多檳榔樹、高山茶騰出位置,但山脈表層已被破壞,外力沖刷下來的泥土石塊,阻塞了水庫,堵住了溪流……
熱愛大自然時
我們得帶著使命感
“之前,所有環境保護的問題都是用激烈抗爭的方式,其實很多抗爭活動並非得到全體人民的支持,有些人將抗議者視為刁民,我覺得我這算是一個柔性的訴求,沒有控訴什麼事情,但我把看到的現象呈現出來,我覺得這是可以影響大家的。”
這是齊柏林接受台灣媒體《放映周報》專訪時,說出的自己的環保觀。
(齊柏林團隊工作照)
從《飛閱台灣展》、《鳥目台灣》,再到《看見台灣》和再也不能完成的《看見台灣2》,齊柏林一直在關注台灣的生態環境,當年,為了全身心投入《看見台灣》的拍攝,他不惜放棄公務員的鐵飯碗——這份工作,能讓他在退休後領到400多萬元新台幣的退休金。
他無疑是熱愛自然的,這種熱愛也超出常人很多。更多自然愛好者,是停留在探索的層面,更多是享受大自然的美,但齊柏林跳到了直視的層面,更多是反思人類之於大自然的貪婪,呼籲保衛大自然的美。
前者的目標,可能是看遍全世界最美的風景,但後者才是美景的堅實捍衛者,他們身上,有一種“使命感”。
前陣子,扎克伯格在哈佛大學畢業典禮上說,“僅僅找到我們個人的目標或使命是不夠的,目標是我們意識到我們是比自己更大的東西的一部分,是我們被需要的、我們需要更為之努力的東西。目標能創造真正的快樂。但光有目標是不夠的。你必須擁有心系他人的目標。”
齊柏林便是如此,他不僅身體力行做出改變,也在影響著更多的人,“我希望年輕朋友意識到,我們並不只在島嶼上面過著小確幸的日子。希望透過這樣的高度和廣度,讓世界看到台灣,也讓台灣看到世界。”
這場環保行動
不會就此停止
《看見台灣》無疑是成功的,除卻高票房、高口碑,它也推動了台灣地方的行動——台灣環保機關、水質機關等成立了項目小組,重點調查影片提及的環保問題背後的成因,並投入了不少人力、資金,積極解決。
時隔4年,《看見台灣2》的鏡頭再次開啟,齊柏林團隊原本計劃走出台灣,將空拍視野延伸至中國大陸、日本、馬來西亞、新西蘭等地,從歷史人文、環境生態、資源使用等多元角度關注土地和環境,並探討台灣地區的前世今生,但隨著齊柏林的逝去,拍攝計劃也將就此擱置。
但他所引領的這場環保行動不會就此停止。紀錄片的力量是無盡的,它帶孩子飛到4000米的高空,感受人類的渺小,它帶孩子走進大自然的傷口,反思人類的狂妄。
上周日晚,台北101大廈,59樓和60樓的LED屏幕上,打著“看見台灣,永遠的齊柏林,Green On”等字樣。上一次,台北101針對個人的點燈,還是紀念導演李安奪得奧斯卡。
(台北101大廈亮燈紀念)
而齊柏林留下的這部片子,也會在孩子的心中點亮一盞燈,讓孩子記住這位值得欽佩的藝術家和環保行動者,也學會透過大自然的表象,去反省自己能做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