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經》的精華只有這三個字

從哲學上講,有陰必有陽,有現象必有本體,有束縛必有解脫,有他在也必有自在。既然一切宇宙現象皆為緣起他在,那必有不依因待緣而起的存在,也就是說,必有不依他而在的存在,佛法稱此“不依他而在的存在”為“自在” 。說得哲學化一些,“自在”就是存在之在其自己,“他在”就是存在之對其自己。

依華嚴宗和《華嚴經》,存在(真如)有“不變隨緣”和“隨緣不變”兩大特徵。

“隨緣”即是現象世界,也即是生滅法、有為法;“不變”即是本體世界,也即無生法、無為法。依《般若心經》,隨緣的就是他在,因緣所生就是他在;不變的就是自在,非因緣所生就是自在。入於感官者,方是現象;入於感官者,方構成我們的經驗。故現象世界即感官所及之世界,現象即構成經驗之世界。因現像是緣起而來,故現象即是他在。本體非因緣生起,故本體即自在。那麼自在(即本體)與他在(即現象)之間是什麼關係呢?是“不變隨緣”和“隨緣不變”的關係,也是“全水是波”和“全波是水”的關係。

佛法不是用來談論的,它是用來體證和達成的。故下面所論,請大家一定要將身心融入進來,也可以理解為將經文經境融入進我們的身心存在中去。我們講什麼,就是在我們的生命中自發地、真實地、清楚地、親切地呈現出什麼。這就是我們上面所說的“無為止觀”。因無為止觀又名“圓頓止觀”,不存在我修行一段時間後才能到達此境,不是這樣的,是此時就呈現此境,是當下就到達此境。無為止觀又名“佛果止觀”,即於佛之果位上來自發地、真實地、清楚地、親切地呈現出經中所說一切境界、一切內涵、一切功德。

什麼叫“自在”?自在就是不假緣起、不依他物的自己而在。沒有誰讓我成為這個樣子的,是我自己讓我成為這個樣子的。如果是別的什麼東西讓我成為這樣,而不是那樣,那麼這種存在就不是“自在”,又成了“他在”了。自在的意思就是,不是任何他物讓我這樣,是我自己讓我這樣的。這就叫“自己而在”,故名“自在”。

就像上帝的存在那樣。是誰讓上帝成為這個樣子,而不是那個樣子的呢?沒有人!是上帝他自己讓自己成為這個樣子的,是上帝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本來就是”,這就叫“自在”。如果有一個什麼人把上帝設計成這個樣子,而不是那個樣子,那上帝就不再是上帝了。因為上帝已經依賴於他之外的什麼東西而存在了,如此,上帝就不再是上帝了。上帝要想永遠成為他自己,永遠是他自己,那麼他必須做到一點:他必須保持著自己的自在之本性。不然,他就不可能永遠保持著是他自己,而不是別的什麼。

也就是說,只有自在才能不變。不變就是永恆之別名。一切現象之物,都是無常的,而不是恆常的。佛陀發現,緣起必緣滅。緣起之物,因為是因緣而起,就不可能永恆。當因緣發生變化時,此物也必然隨著發生相應之變化。因為現象萬有皆為緣起,緣起即他在。他在就不可能恆久,必隨“他”而變。

只有非因緣所生,方可永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永恆。“非因緣所生”者,是什麼呢?就是“自在”。因為自在是自己而在,非假依他物而在。

自在即自生。自在不可能從他而生,一旦從他而生,那又成了因緣所生了,又落入緣起的現象之中了。自在必自生,即自己生下自己。自生即是不生,佛經中稱為“無生”。修行佛法就是悟入和證入此無生之境,實即悟入或證入此自在之境。

上帝不能有媽。上帝一旦有媽,上帝就不是自在了,而成了一個他在——依他媽而在。上帝的媽是什麼意思?就是“他”的意思。如果上帝有媽,上帝就成了一個依“他”而在者。上帝不可以成為一個依他而在者,一旦成一個依他而在者,上帝就不再是永恆的了。因為依他而在者,必無常,必受束,必沉落。所以,上帝不可以有媽。如果上帝沒有媽,那上帝來自哪裡呢?上帝哪也不來,上帝來自他自己。因為上帝是一切事物的源頭,也是一切事物的歸宿。上帝是萬有之母,但上帝自己是沒有媽的。

如果把“上帝”這個詞,改為“自在”這個詞,那麼上述對上帝所有特徵的描述,全部適用於“自在”。在西方,人們把那個最終的存在,名之曰“上帝”;在東方,佛陀稱其為“自在”。其實,上帝就是自在,自在就是上帝。其差別只在於:西方人認為,上帝在遙遠的遠方;東方人認為,自在就在生命的深處,就在存在的當下。

自生即創造。沒有自在,即沒有自生。沒有自生,即沒有創造。沒有創造,即沒有這個生生不息的世間萬有。

自在即自發 ——自發地創造萬物。在西方,是上帝創造萬物。那麼,上帝為什麼要創造萬物呢?為什麼要創造這個宇宙和這個人類呢?不創造不行嗎?不行!為什麼?因為這就是上帝。“因為這就是上帝”——這等於沒有回答,但也是最正確的回答。在此處沒有“為什麼”,我們不能問“為什麼上帝要創造這個宇宙,而不是不創造呢?”這種問法就是錯誤的。因為問法是錯誤的,那麼所有的回答,當然也就全是錯誤的。此處不可以問“為什麼”,因為沒有為什麼。如果於此處非得問個為什麼這樣的話,那隻能回答說,因為自在,所以自發。上帝在自在的前提,自發地(不是某個人命令他這樣做,上帝這樣做,純屬自己樂意這樣做)創造了這個宇宙。

同理,我們也不可以問依《華嚴經》創立的中國華嚴宗:為什麼真如(即自在)不守自性,忽然念起,以成“無明”呢?又由於“無明”的妄念執著,從而生起生滅變化的森羅萬象。為什麼會是這樣呢?這裡沒有“為什麼”,這樣就是這樣了,沒有為什麼這樣。這就是自在的自發性,使其如此,而不是如彼。

自在而自生,自在而自發,又引伸出另一個特性:自然。自然就是自己而然——不是他物讓我這樣的,是我自己讓我這樣的。為什麼自在是自己而在的呢?為什麼自在是自生的呢?為什麼自在是自發的呢?為什麼自在要“不守自性,忽然念起”,“從而生起生滅變化的森羅萬象”呢?或者換一種問法:為什麼上帝要創造這個世界呢?為什麼上帝要將這個世界創造成這個樣子,而不是其他可能的樣子呢……

上述這些問題沒有人可以回答,佛陀也不會回答。因為這些問題都屬於佛陀明確規定不予回答的“十四無記”之例。不僅佛陀沒法回答我們這些問題,就是上帝也沒法回答這些問題。如果我是上帝的話,我可能回答說:沒有為什麼,因為我就是這樣的,這就是我。——這等於沒有回答。

“就是這樣的”,這就叫“自然”——自己而然。

“自然”在佛家的專有術語是“法爾如是”。法:一切現象、一切存在。為什麼是這樣而不是其他樣子?沒有為什麼,規律之使然,法則之使然。如果樂意,我們還可以進一步地追問:是什麼讓規律成為這樣的呢?是什麼讓法則成為這樣的呢?佛陀說,是規律讓規律這個樣子的,是法則讓法則成為這個樣子的。這很像是個繞口令,在玩弄文字遊戲,但是沒有辦法,讓誰來回答這個問題,都只能是這樣子回答,別無它途。

“自然”在道家的專有術語是“道法自然”。在道家,“道”這個詞沒有確指,大概是指天地的法則、規律、屬性和存在等,這些形而上的東西。“道法自然”裡的“法”字,有“源於”“效法”“依持”之義。這句話的意思就是:道——天地的法則、存在的根源,它來自哪裡呢?它們哪裡也沒有來,道就來源於它自己,是道自己讓道成為這個樣子,而不是別的什麼樣子的。用西方人的話說:是上帝讓這一切成為這個樣子的,這就是上帝的意志。

“道法自然”的完整句子是這樣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人效法和依持於地,地效法依持於天,天效法依持於道。唯有“道”誰也沒法效法和依持,因為在道之外,別無它物。那麼道怎麼辦呢?它只能效法依持於它自己。這就叫“道法自然”。

西方對外界物理世界研究的科學,翻譯為漢語,叫做“自然科學”,並將自然科學研究的對象,稱之為“自然界”。其實,自然科學研究的對像是物理世界、經驗世界,又名現象世界,唯獨不可以稱之為“自然世界”。因為“物理世界”“經驗世界”“現象世界”正好是“他然世界”——依他而在的世界,萬不可稱之為“自然世界”。但是沒有辦法,我們已經將其翻譯為“自然科學”一百多年了,習慣了,若將其再譯為“他然科學”,大家會不習慣的。

但於我們心中應有一個認識,就是斷不可混淆,中國人所說的“道法自然”與西方的“自然科學”中的“自然”二字,其義正相對立。

“道法自然”在儒家的專有術語是“天道使然”。為什麼一切是這個樣子?儒家說,是天道讓其這個樣子的。“天道”就是佛家所說的“佛性”“法身”“真如”“涅槃”“法界”“般若”等,也就是《心經》裡所說的“自在”。儒家的天道不是好像、類似於佛家所謂的自在、佛性等,不是好像,更不是類似,是“即”,天道即是“佛性”,天道即是“自在”,天道即是“法身”“真如”“涅槃”“法界”“般若”等,同時天道也等同於西方人心目中的“上帝”。“天道使然”,是天之道讓世界成為這個樣子的,與西方人所說的“是上帝讓一切成為這個樣子的”,完全同義。

自在即自生,自在即自發,自在即自然,同時,自在即自由。

自由的字面意思是“自己即自己的意志”,“自己即自己的命運”或“自己即自己的主宰”。這裡的關鍵詞是“自己”,即不由他物來決定自己是什麼或該做什麼。自由就是解脫,自由與解脫完全同義。東方儒、佛、道、瑜伽等傳統文化,數千年來苦苦追求的就是這個東西——自由。自由就是解脫,自由就是自在。所以東方文化可一言以蔽之:追求解脫的文化,也即追求得大自在的文化。

在我們的漢語詞語中,我們時常是“自由”和“自在”連用,叫“自由自在”。其實,自由就是自在,自在也即是自由。

自在即自覺。這個覺就是般若之智慧。般若之智慧來自何處?它哪裡也不來,它來自它自己,即來自自在。不是自在有可能產生自覺(般若),不是的,是自在本身就是自覺,自在本身就是般若,自在本身就是大覺。這種覺,這種智,在西方叫做“上帝之覺”或“神智”,佛陀稱之為“般若”。成佛就是成為此覺,融入此智。如此,我們即從一切迷幻中醒來,成為一個大徹大悟的覺者——佛。

自在(般若、神智)無法直接看到它自己,就像我們的眼睛沒法直接看到它自己一樣。它某一個時間,突然想看一下它自己,它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推出去,成為一個“客體”或“他者”,如此,它才能將“他者”視作一面鏡子,來看清楚它自己,或自在以他者的身份,反觀其自己。如此,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誕生了——整個現象世界就是這樣誕生的。整個客體存在,無非是那個絕對主體——自在的一個鏡像。

一旦這個絕對主體——自在轉化為客體,即將自己認同為從它自身化生了來的這個巨大的、立體的、生動的、複雜的鏡像世界的同時,自在就陷入迷茫之中,流浪在外,與物沉浮。但自在畢竟即是自覺,它有著向往覺醒的一種無法阻擋的內驅力。這種向覺的內驅力,驅動著物質世界向意識世界(即覺醒世界或曰生命世界)演化。慢慢地,形成了相對獨立的生命世界,佛家名之曰“有情世界”。有情世界(即眾生世界)只是自在向其自身回歸的半途。眾生有了意識,意識就是覺知,意識就是覺醒。但這種覺知和覺醒,還處在很初級的階段。因此,我們還要繼續修行,還要繼續成長,繼續覺醒,直至成佛,即徹底地覺醒,也即自在徹底地回歸其自己,或曰自覺徹底地回歸其自己。

這種回歸有兩種方式:放任不管和有目的的修行。依佛教觀念,所有的眾生,不管你度他們,還是不度他們,最終他們都無有例外地走向成佛。但這個“最終”是多久呢?是一個久遠到無法計算的時間概念。為什麼“所有眾生最終都無有例外地走向成佛”呢?這是因為“真如內熏”之故。佛陀說,那個叫做“真如”的東西(又名般若或佛性),它會不斷地在我們的意識內部(或曰生命內部)不斷地熏染我們,令我們不知不覺地走向覺醒,或向覺醒去努力地成長我們自己。“內熏”也可以理解為“內驅”——有一種向往解脫、向往覺醒的內在驅動力。

但如果將我們的解脫與覺醒全部,寄託於這個“真如內熏”上,這跟不作任何努力沒有兩樣。這就是佛陀的作用:他出世來引領我們,啟迪我們,令我們速證菩提。在佛陀的教導下,我們就可以將那個長得無法計算的時間,縮短為一生,或一個月,再或是一瞬間。為什麼我們可以將這個覺醒由長得無法計算的時間,一下子縮短為一瞬間呢?因為自在本來即是自覺,本來即是般若。我們無非就是從自在跟它自己玩的鏡像遊戲中走出來,成為它自己。通俗地說,就是意識從現象世界中走出來,成為本體自己,或意識從他在中走出來,成為自在之自己。所謂的“生命覺醒”或叫“生命解脫”,無非就是自在從離其自己回來,重新成為了自己。

如果大家覺得上面的這些話不太好理解,我們可以試著換一個角度,上帝跟自己玩了一個認識自己或曰找到自己的遊戲:他將自己化身為豬、狗,還有人。具體說,這個人就是你。如此,我們就成了上帝在“離其自己”後的一個個化身,這些化身就成了上帝的一個個立體的、生動的、動態的鏡像,上帝通過我們這一個個鏡子,看到了他自己。

某一天,我們突然意識到:我們不應成為我們現在這個樣子的,我們是上帝化現出來的一個鏡像,但我們不是這個鏡子,我們是上帝自己。當我們有此覺識之後,如果我們足夠信任自己,當下我們就由上帝的“離其自己”成為了上帝的“在其自己”——成為上帝之自身。

無論是耶穌,還是老子,還是佛陀,當他們大徹大悟後,他們有一個共同的認識:他們什麼也沒有得到,他們只是得到了他們本來就有的。——這算是什麼得到呢?所以說,他們認為開悟後,得無所得,只是一個回家而已——所有開悟者都將那個開悟理解成“回家”。

自覺是我們每個人的宿命,就像我們的肉體必有一死一樣,我們的心靈必有此一覺。這就是我們的宿命,我們不想覺醒都不行,意識或曰生命的必然歸宿就是覺醒——像上帝那樣覺醒。覺醒就是般若,就是先驗(或曰超驗)智慧。換言之,成佛是我們的宿命,不想成佛都不行。既然此生我們迴避修行,拒絕成佛,那麼還有下一生,還有下下一生。直到我們輪迴夠了,受盡了無明之苦,受盡了輪迴之患,某一天,我們開始發願來求菩提。這樣我們就走上了覺醒之路,直到獲得徹底的、圓滿的覺醒為止。

自覺即光明。這個世界上有兩種光:一種是物理之光,如日月之光等。這種光明是外在的光明;另一種是意識之光,或曰生命之光。這種光明是內在的光明。生命之光即自覺之光,即覺性之光。耶穌說我即光。他說的就是生命之光、覺性之光,不是指日月等外在的物理之光。佛陀在經中一再地開示我們關於內在之光。在《心經》的序分中,世尊即贊觀世音菩薩為“作大光明”,意思是觀世音菩薩是世間之明燈,眾生之導師。因為觀世音菩薩是般若的化身,是光明的化身。

從最根源處講,外在的物理之光,也是源於自在的覺性之光。這個宇宙除了被各種物理之光所照耀之外,更是時刻浸淫於自在的覺性之光中。只是這種覺性之光,非肉眼可見,因為它不是物理之光,唯意識可知,即唯進入止觀中可知。

《直指生命的真相》的作者:潘麟先生

自在即自律 ——自律即自己給自己立法,或者說,自律即自己是自己的法律。人體、人類歷史、社會、意識、道德、藝術、物理世界等,這一切都透顯著很強烈的自律性。這些自律性有一個總來源,皆來自自在,因為自在即自律。

自律即理性。西方人以合乎邏輯的知性為理性。在西方人心目中,合乎理性即意指合乎知性,也即合乎邏輯性。東方人認為西方所謂的“理性”(即知性)不是真正的理性,因為其所謂的“理性”仍然屬於後天的經驗範圍,仍然屬於感官和現象世界。東方文化中的“理性”是從自性上說,從體上說,屬先驗範圍。所有的聖賢,他們的一切言行,無不自然地合乎法則,合乎理性。所有聖賢,通體內外皆為理性之化身,包括他們的所有情感在內。通過佛經,通過四書五經,我們可知,聖賢們的一切言行,沒有任何一點,哪怕是很細微之處,是出於非理性的。這不是因為聖賢們,在做事之前或言論之前,經過一番慎重的思擇,事實正好相反,所有聖賢的一切言行,皆出於任運自然的天性。這其中沒有絲毫的人為思擇、權衡、造作、把持和私慾,一切源於自然。這“一切源於自然”而又無不合乎法度,合乎機緣,皆因這些聖賢們與道同體、與理同源之故;皆因自在即自律,自律即理性之故。

自在即自足。自足即圓滿之義。佛法修行追求圓滿,希望修行獲得圓滿。獲得圓滿即是獲得自在,因為自在即圓滿。除了自在之外,沒有圓滿,真正的圓滿就是自在。大家試想一想:都自在了,能不是最徹底的圓滿嗎?人體、人類歷史、社會、意識、道德、藝術、物理世界等,不僅是一個相對獨立的自律系統,它們更是一個相對獨立的自足系統。這些系統的自足性皆來自自在。沒有自在,怎麼可能有自足?沒有自足,就沒有真正的圓滿可言。

自在即永恆。一切他在之事物,皆不可能永恆,唯自在可以永恆,唯永恆為無限。既然永恆了,即不可能被任何事物所束縛,乃至不被時間和空間所束。

自在即無形。自在不可能是一個有形有相之物。一旦這個事物在我們的眼中或感官中,以有形有相的方式呈現出來,那就說明它是一個有限之物。因為有形必有限,有限必有形。如果自在也是一有形之物,那麼自在何能成為永恆?如果自在即永恆,永恆必無限,無限必無形。無形即空性——以空為本性。此空為無形無相之義,非一無所有之義。此空可理解成“非是一物”之義。

因為佛家意在證般若,得自在,入涅槃(即證入無生之自在),故佛家特別喜歡討論空性。佛陀被喻為空王——了悟空性之王。佛家對空性這點上,認識得最全最徹。佛家最為精彩之處全集中在此。這也正是為什麼以發揚般若空智為宗旨的《心經》,被稱為“佛陀之心臟,萬佛之所依”的原因。

“觀自在菩薩”:通過無為無我之大圓頓止觀,不假次第,身心於當下全部化入大自在之境。此大自在之境為生命存在之終極境界,為覺醒與解脫之終極境界。過去、現在和未來一切佛與菩薩,皆自此境界中出生。

《心經》的精華就是“觀自在”三個字,整部《心經》無非是這三個字的進一步展開,餘下所有的經文,都是這三個字的註腳。再進一步講,浩如煙海的三藏經論,都是對這三個字的註釋。“觀自在”三字或“自在”二字是《心經》的“經眼”,更是全部佛經的“佛眼”,是畫龍點睛的那個“睛”。學者若於此三字中深有所悟,餘下的全部《心經》皆可不必學矣,乃至全部佛經亦可不必學矣。

若於此句經文仍有未透之處,仍有疑惑未消,繼續下面的經文學習對我們才有實際意義。

“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行”是“處於”之義;“深”與“淺”相對。羅漢們也證得了幾分般若(即自在,也即空性),但羅漢們證入的般若(空性)是淺般若,是淺空性,不是深般若。誰證入了深般若呢?是大菩薩和佛陀們,他們才是證入甚深的般若,與般若同體,與自在為一。佛菩薩們因證入了甚深的般若,到達了圓滿大覺和徹底解脫的彼岸——“波羅密多”。“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觀自在菩薩(即正法明如來)於自在之中,而處於無上甚深的大覺之彼岸。處於此無上甚深的大覺彼岸中,他看到了什麼呢?

這是我們凡夫最為感興趣之事,我們很想知道一個佛或一個大菩薩,當他們處於那個終極境界之中,這個世界在他們眼中是個什麼樣子呢?應該不會和我們凡夫眼中的世界一樣吧?如果一樣,那就不是佛境了。既然是佛境,那麼他們眼中的世界和我們眼中的世界,肯定有所不同。這是我們很想知道的。《心經》告訴我們,佛菩薩眼中的世界,是這樣的——“照見五蘊皆空”(其他譯本為“照見五蘊自性皆空”)。

潘麟先生《直指生命的真相》(連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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