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的愛情與英雄的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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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跡傳媒圈和娛樂圈十幾年,現在長期游手好閒,偶爾寫點無聊文字。但“王菲李亞鵬”這幾個字,始終有些避諱,不願輕易觸及。
原因是當年做記者時,曾經跟王菲、李亞鵬走的很近,有機緣成為他們婚姻情感生活的另類“記錄者”和“闖入者”,並有幸在後來,跟隨“嫣然天使”的慈善腳步,走了不少地方——那是我此生光彩、驕傲且難忘的回憶,我很珍視。
用相機拍過幾百位明星,可主動跟明星合影,卻只有一次——布達拉宮腳下,我和王菲——很在意的結果,是這張照片最後不知道珍藏在哪兒了。
前面說這麼多,其實就一個意思:所有以為我寫王菲或者李亞鵬是想蹭熱度、吸粉絲、增加閱讀量的想法,都是對我內心那點小純潔的大侮辱。有這種想法的人,歡迎你們取關並拉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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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節在家看電視,偶然在北京衛視上見到了李亞鵬。
他去參加一檔講故事的節目,對著鏡頭演講,現在似乎很流行。
再看到他,很有點恍若隔世的意味。不過還好,他依舊很帥,而我也沒老。
李亞鵬顯然是事先有所准備,連與故事有關的宣傳視頻都帶來了,他講得很認真,也很動情。
故事的主題大致是——他是如何在十年的時間裡找尋,然後在推開一扇柴扉門時頓悟,然後找到了此生奮斗的方向:書院中國——在中國,復興書院文化。
如果不是認真聽了他的講述,我一直以為他這些年忙活那些跟“書院中國”相關的公司、基金——是要跨界搞房地產和金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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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雲南回來,李亞鵬在麗都跟人合開了一家叫做“翡冷翠”的餐廳,西餐為主,牛排很地道。有陣子去麗都約人聊天,總去他那裡,也總能遇到他。
他和王菲好的時候,我們的接觸“太熱烈”了,以至於兩人突然離了婚,再遇到李亞鵬,我都有點不好意思,那種心底升起的莫名其妙的負罪感,搞得我跟他們婚姻的破壞者似的。
相信李亞鵬再見到我,也有類似奇怪的念頭,至少,他應該總能想起當年我徘徊在他和王菲周圍咔咔咔一通狂拍的場景吧?所以,大家都有點尷尬,每次見面寒暄幾句,就借故避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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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就突然發現一個人真誠面對鏡頭,去講一些心裡話這種類型的節目,其實還蠻好的。
對於那些演講者而言,你不知有哪個熟悉你的朋友,正坐在自己家裡,聽你聊天,然後從你的言談舉止裡,揣摩、體會,然後,像突然推開一扇柴門,吱扭一聲,突然就理解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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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因為工作關系,拍攝和報道李亞鵬和王菲,是在2012年的雲南束河。
那次,就有點挺不好的心裡感覺。
李亞鵬在一個活動現場,精心給王菲准備了一份小驚喜——李厚霖的I DO品牌,一枚價值不菲的埃菲爾鑽戒,藏在一個裝滿了蝴蝶的筒子裡。
連幾百只蝴蝶,都是特意空運來的。
設想很美好:王菲打開筒子,幾百只蝴蝶在彩雲之南翩翩起舞,然後,發現了老公送上的一枚晶瑩剔透的鑽戒……
現實很尷尬:當晚古鎮的氣溫太低,空運來的蝴蝶大多還沒蘇醒,筒子打開,它們不是飛起,而是懶洋洋的落下,舞台上掉了一片。
信佛的王菲以為蝴蝶被悶死了,急的大叫,顧不得周圍的閃光燈和人群,蹲在地下就撿,有不明就裡的圍觀媒體往前擠,差點給踩死兩只,王菲直接就怒了……活動還沒結束,就黑著臉匆匆走人。
而此前一天,當李亞鵬對著一堆媒體深情朗誦他寫給女兒的長信時,王菲神情有些不以為然,然後坐在一邊低頭念經。
你在念詩,我在念經。
頻道似乎有些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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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某些娛樂媒體,描寫和報道明星時,總會有奇怪的、先入為主的感覺。比如寫王菲,就是一路造神,似乎她坐在麻將桌前,都自帶天女下凡的強大氣場。與此同時,對她的身邊人,筆鋒就相對刻薄一些了。
開始我沒意識到,後來隔了幾年,漸漸發現,我又何曾不是如此?
看到李亞鵬念詩、王菲念經的那一幕,我直覺眼前這畫面特別有深意,於是前後左右上上下下各種角度拍了好多張,但回想當時,自己內心也是偏頗的:王菲在念經!她好出世、好特別、境界好高啊!反觀李亞鵬,當著一堆媒體,那麼深情的讀一封寫給女兒的信,是不是太入世?太功利?境界和王菲有很大的差距呢?
後來有一天,當我輕叩柴扉,發現自己錯了。
在宗教裡,那是煩惱和痛苦的來源之一:差別心。
誰說當眾念詩的人,境界就一定會輸給低頭念經的人呢?
其實,都是一種情懷,都是一種情緒的宣洩,都是一種自我的救贖。
只要都是源自本心,心存善意。
哪來那麼多的錯與對,高與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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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亞鵬或許不會承認,事業上的艱難跋涉,加上和王菲離婚。對他來說,確實是雙重的打擊。這兩年,他有點陰郁和消沉。
但這會兒“深潛”的姿態,未見得不是未來翱翔之必須。
這會兒的消停也好、沉靜也罷,其實只會讓李亞鵬更成熟、更成功、更有魅力。
我比其他任何時候,都看好和支持李亞鵬。
此番聽了他在電視上的講述,我突然就明白,他這幾年全身心在忙什麼了。
全國都在修路、架橋、蓋房子。
穿不穿西裝都在聊金融,聊估值。
總得有人,干點比炒房和炒公司估值還“務虛”的大實業。
比如:書院。中國的書院。
書院是中國古代民間的教育機構,初現於唐,興盛於宋。
商丘應天書院、長沙岳麓書院、廬山白鹿洞書院、登封嵩陽書院……它們在中國書院的歷史、精神的歷史上,都曾留下濃墨重彩的印記。
明代的東林書院甚至產生了一個派別——“東林黨”,看過香港武俠電影的人都不會陌生——魏公公的東廠閹黨整天跟誰較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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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節前,回西北玩了十余天。
大漠、戈壁、烈酒、性情漢子。
在敦煌新修的,環繞著莫高窟、月牙泉等景點的整潔觀光道路上開車,我突然想,如果,在莫高窟的腳下,能夠復興的,不止是如梭的游人,不止是科技的現代化,還有人文的復興、教育的復興、還有全天下有志於繪畫、宗教、油彩、藝術、雕塑……的人。他們在這裡匯聚,書院也好,沙龍也罷,他們身影的匯聚,他們的創造或者他們郎朗的讀書聲,或許才是這個千年古城最大的復興與榮光吧?
想當年,修建莫高窟,歷時數百載,無數有天份的藝術匠人在一個個洞窟裡默默創作,耗盡心血,才有了今天舉世聞名的壁畫群落和藝術寶藏。
在這個飛快的時代,我們難道不該珍視某些“慢”嗎?
在這個大家都愈發厭惡功利的時代,我們難道不該重拾山野間讀書的樂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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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發現,王菲的傳奇在於,她總是能夠愛上帶著某種悲情色彩的英雄:
欒樹,一個始終堅守著搖滾的中年大叔。
竇唯,一個被誤解,被妖魔,甚至被世人譏笑的音樂天才。
竇唯愈發像個老道怎麼了?
他落魄怎麼了?
他騎電動車吃雜醬面怎麼了?
招你惹你還是騎你吃你了?
你那麼牛逼,居然聽不懂他的音樂,走不進他的內心。
這兩天,竇唯出現在知乎,帶著他新的專輯。
成仙、落魄、脫離凡塵……其實都是大家對他這些年“不正常”的描述。
但從“正常”的唱歌,到“不一定”,再到“不一樣”。其實竇唯一直在正常的做音樂,發專輯。
你聽沒聽過、買不買、愛不愛、聽不聽得下去,都跟他發沒發專輯,沒關系。
應該已經是第二十來張了吧?
竇唯的音樂我不談論,僅是這份跟尋常生活的“較勁”,就令人肅然起敬。
他是王菲愛過的第一位悲情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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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似乎到李亞鵬了。
用別樣的方式,但故事內核講述的還是一位江湖奇女子,跟一位悲情英雄的故事。
李亞鵬用了十五年,走出了他曾在舞台上迎接十五萬人喝彩時,內心突然產生的困惑。
這個困惑很簡單——這是我要的生活嗎?
於是,他跟自己,跟命運較著勁。
你們說我適合演戲?
我偏不。
公司前前後後開了幾十間,起起落落,興盛或者關門。
生意做遍了中國,從美國的風投,到北京的酒吧,上海的會所,雲南的演出……
一度被稱為“八爪魚”。
但幸運的是,在一個陽光麗日,在手觸柴扉的那一瞬間,他找到了他願意用一生去投入的事業——書院中國。
在他低頭跋涉的光陰裡,
你看不懂他已經是又一個一路西行的玄奘。
卻只根據道聽途說來的,人家在自我救贖的路上所遇到的一點點挫折,就自以為是的臆想他的生活,給他冠以“吃軟飯”、“干啥啥不行”、“中國好前夫”等等名號……
呵呵。
就像你譏笑竇唯的落魄。
呵呵,再次。
其實就在這須臾的念頭之間,真正的較量與高下已經顯現,不同的人生歸途早已展開。
塵歸塵,土歸土。
英雄歸英雄。
陌路歸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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