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人人稱讚的「好丈夫」突然一夕之間化身惡魔殺光妻小,原因竟然是來自20年前的一個謊言…
人為了圓一個謊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謊言來包裝,而這樣的瀰天大謊也終有一天會露出破綻。法國男子霍曼(Jean-Claude Romand)就是一個跟謊言脫不了干係的人,為了維持他在社會、家庭中的形象,這個男子用了近20年的光陰來編織一個謊…
▼初認識到霍曼的人,都會認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人生勝利組」。霍曼在世界衛生組織擔任醫學研究主管,家中有美麗的妻子和兩個可愛的孩子,他們一家感情和樂,彷彿就像個幸福家庭的樣本…(圖片取自事件改編電影《L'ADVERSAIRE》)
但這樣美好的家庭卻在1993年1月10日的一場大火中付之一炬。當天凌晨,垃圾車經過霍曼家的宅邸時,發現它已燃起熊熊大火;消防員趕到後,只來得及拖出三具焦屍,以及勉強生還的霍曼,他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霍曼住在附近的醫生好友呂克到了現場,他發現霍曼妻子的面部完好無損,將她的頭扶正時,手卻摸到她後腦上有一大塊傷口。呂克向消防員提點了這件事,後者不太在意地認為,可能只是被倒下的樑柱擊傷的。但兩天後,警方就從這點偵破了一個長達20年的謊言。
▼警方發現,看似完美的霍曼正是殺了妻女的元兇,他還殺害了車程1小時外的雙親,總共肩負了5條人命。為什麼這位醫生要這麼做?原來這一切得追溯到20年前的一個謊言…
霍曼是一個虔誠天主教家庭的獨生子,從小他家中就有「嚴禁撒謊」的家規。自小開始,霍曼就是父母師長眼中的乖孩子和好學生,每個人都認為他將來一定光宗耀祖,成為地方上的人才。
霍曼的母親體弱多病,所以小時候他就養成了把所有苦水往肚裡吞的習慣,只把笑臉和漂亮的成績單呈現給母親。為了治好母親的病,霍曼並沒有繼承父親身為林務員的衣缽,而是踏上了學醫之路。
▼1975年,正是醫學院二年級的夏天,霍曼這個好學生並沒有去參加學期考試,他在法庭上辯稱當時自己在樓梯上摔了一跤,以致錯過考試,也有人推測是他未來的妻子當時拒絕了他,導致他因為單相思而受到挫折…不管如何,霍曼的人生就從這裡悄悄偏離了軌道,他後來沒有參加補考,卻向父母說,他考試通過了。
升上三年級後,霍曼本來還有挽救機會,但他卻假裝照常上課,甚至借筆記給其他學生;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名字並不在公布的名單上,也沒人理會霍曼假期中在做些什麼。當他唯一的好友呂克終於來敲門時,霍曼也錯過了對他吐露真相的良機。他或許覺得事情太過於荒唐,或許感到羞恥,最重要的是,霍曼找不出一個人人都能接受(包括他自己)的合理說法。
霍曼就這樣不斷地學校裡「升級」,甚至後來順利假裝「畢業」。事實上,他在醫科上所花費的心力完全不下一個真正的醫科生,寢室裡還有全套當年的教科書和講義。畢業後,他進入世界衛生組織擔任研究員,也成功贏得了當年就學時所傾心的妻子的青睞。
▼霍曼與妻子生下一兒一女,一家過著宛如範本的幸福生活。但沒有學歷的霍曼,其實根本沒有在世界衛生組織工作!每到了上班時間,他就會停到公路的休息站,拿出報紙、啃啃麵包,就這樣度過一日。偶爾他也會欺騙妻子說自己要出差,到外地訂了一個旅館,窩在床上,翹著腿看電視。
那霍曼的「收入」又是怎麼來的呢?為了維持他假裝的社經地位,他的錢財全是從岳家和自己父母親戚那裡詐騙來的。他對他們說,以他國際公務人員的特別身分,可以在瑞士銀行以百分之十八的高度優惠利率存款,但必須存在他的名下。這些人有著一筆不急著用的錢,也非常信任擔任「醫生」的霍曼,就把錢都交給了他。
霍曼的謊言首度產生裂痕是在1988年,當時他的岳父突然想買輛新車,便向霍曼要求那筆存在他那兒的存款,但霍曼交不出這筆錢。某天,這位老人突然從家裡的樓中樓上摔下來死亡,當時只有霍曼和他在一起,但傷心的家人從不懷疑霍曼,認為這就是一場單純的意外。
▼根據霍曼的親戚指出,在妻子的眼中,霍曼就是一個可靠的先生,他會主動處理所有的貸款和稅務等問題,讓妻子只需要像個小公主一樣在他身旁生活。然而,隨著時間過去,霍曼的謊言也有了越來越多破綻,妻子收到了銀行通知透支四萬法郎的來信,還從認識的醫生朋友那裡得知,世衛組織的電話簿從來沒有霍曼的名字,他們本來猜想霍曼或許屬於另外一個編制,但另一名丈夫也在世衛工作的太太碰巧問她,為什麼他們的孩子從來不參加世衛主辦的耶誕晚會?
隨著謊言漸漸浮現,霍曼也曉得紙包不住火。他告訴妻子無疆界醫生組織的創辦人要邀請他進行一個慈善晚宴,那天他就會把錢還給她,時間訂在1993年的1月9日,而他的妻子這時候還不知道,這個時間就是死刑的期限…
前一天,霍曼一如往常地開車送孩子去上學,晚上全家在餐館吃飯。孩子們因為第二天要參加小朋友的生日會,兩人畫好卡片後,就上床睡覺了。妻子則在這時候接到母親的電話,聽她訴說喪夫以來的憂傷,妻子受到了悲傷情緒的感染,掛了電話後就在沙發上啜泣。
▼霍曼靠了過去,把妻子摟進懷裡安慰她,但後來他在法庭上說,自己接下來的記憶卻一片空白,等到他有意識時,已經是他發現自己手上拿著沾滿血跡的桿麵棒,而妻子倒落在一旁的地板上。
隔天一大早,霍曼就接了通電話,他告知對方說妻子今晚無法出席教義節目。兩個孩子被電話鈴聲吵醒,霍曼以溫柔的口吻,叫他們別打擾還在睡覺的媽媽。他內心知道,殺了妻子之後,孩子們也不得倖免。
▼父子三人在樓下吃了早餐,然後依偎在沙發上看電視。霍曼坐在兒女中間,向他們說了許多溫存的好話,然後說感覺兩人有點發燒,叫他們上樓去量體溫,並像以前玩遊戲那樣,蒙起被子,爸爸很快就會上去看他們…沒過多久,霍曼就拿起裝了滅音器的獵槍上樓。
霍曼用冷水洗乾淨了血跡,然後帶著當年他跟父親一起去買的這把獵槍,開車到父母家去。他在那裡跟父母吃了最後一頓午飯,然後執行了目的。根據驗屍結果,他的母親似乎是唯一正面中彈者,在那一刻,老太太或許是回過頭來,萬萬不解地看著這個孝順的兒子,臉上竟然有一副魔鬼的面容…
為了終結自己的謊言,霍曼還跟另外一名情人約在樹林內,打算結束掉對方的性命,但幸好她發現霍曼的意圖,掙扎逃出。事後,霍曼返回家中,房子內依舊溫馨如故,小孩昨天畫的圖還擺在桌上…他在妻兒的屍體澆上汽油,點火燃燒,偽裝成意外發生的模樣。
▼霍曼的事件讓人震驚的不是他冷血殺害了那些他在世間最親密的人,而是他那個編了近二十年的謊言。離開了家庭這個舞台,他從不曾扮演任何別的角色,面對的是一片空白,他畢生精力就是在營造和維護這個謊言。為什麼從來沒有人懷疑他在說謊,沒有人打過一次電話到世衛組織去找他?霍曼在法庭上說:「聽起來難以置信,但事實經過就是如此。」
有一次,霍曼的朋友請了一名心臟科醫生在家吃飯,邀了霍曼作陪,主客聊了許多專業話題。客人事後對霍曼蓬友說,霍曼的知識令他「自慚形穢」。在法庭上,霍曼承認自己醫生這一方面是假的,但他對父母、妻子和兒女的愛絕對真誠,不過對他而言,真假的界限已不能用一般的尺度衡量。
他曾想過離家出走,就此失蹤,但他已經編造了一個生活,如何再編另一個?他也沒有自殺,因為「不忍心所愛的人活著面對他的真相」。他的一生都是在拖延觀望,期待著遮掩他謊言的奇蹟不斷出現。霍曼特別會流汗,經常濕透床單,妻子的弟弟說,這是因為他得時時刻刻照顧著他的漫天大謊。
▼霍曼在1996年被判處無期徒刑,他的故事也被改編成紀錄片、電影和小說。巧合的是,他的姓氏「霍曼」在法語內發音正與「小說」相同,霍曼的一生比小說更加離奇,卻又無從描述。當年開庭審判時,一位記者曾形容:「我們難得一見魔鬼的面孔!」(圖片為霍曼本人)
霍曼用畢生心力去圓一個瀰天大謊,他的生活中沒有真實,每天都生活在無盡的謊言之中。如果當年霍曼沒有錯過那個考試,一切是否會有所不同?這些我們無從知曉,只能感嘆這樁悲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