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餐廳開進監獄,廚師服務生都是毒販殺人犯,卻是米其林餐廳搶著要的「人才」!
「客人們就要來了,動作快點!」「馬鈴薯奶酪加一盤牛肉,送到9號客人那裡去。」「這個沙拉需要重新調製一下醬汁,沒有層次。」……
Alberto案台前,左手一罐沙拉醬,右手一把青花菜。
身為老闆他肯定沒想到,這家專吃「牢飯」的餐廳,居然成了英國最火爆的餐廳。
不是監獄主題式餐廳,而是真正的高牆內的監獄~
就開在這棟,關押重刑犯的樓裡。
給你煮飯的,是他們。
都是毒販子、搶劫犯、殺人犯吶……
感覺來這裡吃頓飯,真的是冒生命危險,最關鍵是這頓「牢飯」還很不便宜,英鎊換成新台幣,怎麼著也要5800塊。
比頂級廚神戈登·拉姆齊的米其林三星旗艦店還貴出200塊。
別被帶罪做飯的廚師嚇到就好。
正常人根本不會想去監獄裡開餐廳,Alberto也是奇葩了,你是這麼想的吧?
不過你要是聽到Alberto是怎麼說的……「想像一下,如果你的兄弟,父母,孩子,他們犯了錯,坐了牢。他們出來後,沒有人願意幫助他們,給他們工作,你怎麼辦?」
▼這就是Alberto~
把罪犯培訓成廚師,讓他們在回歸社會時能養活自己。
Alberto確實不是在異想天開,你看,那些曾經揍人的拳頭現在做起飯來是不是挺有樣子的。
「我覺得洗心革面,就是一個絕望的囚犯,從這個餐館重獲希望。」
那天,怪大叔Alberto Crisci造訪了薩裡郡的High Down監獄。
高高的圍牆和鐵絲網把他們和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冷冰冰的牢籠背後裝著孤獨、暴力、憤怒的靈魂。
High Down監獄關押著一千一百名囚犯,它是英國囚犯再犯罪率最高的監獄。
「從這裡釋放的囚徒,70%會再次犯罪。因為社會不願意再接納他們,所以他們一般只有兩個選擇:死亡或者坐牢。」
Alberto來這裡招聘,就是希望能改變點什麼。
開了8年的餐廳之後,Alberto決定開一家比賺錢更有意義的監獄餐廳。
「簡單的說,監獄餐廳就是讓你變成專業的廚師,讓你們入社會後找到一份新的工作,讓社會變得更好。」
聽到Alberto這麼說,罪犯們表現得有點小激動。
但這樣的餐廳不是說開就開的,光是政府批准就花了幾個月,遊說了N久之後Alberto才被告知:「餐廳可以開,但如果這裡出現暴力事件,就得馬上關門。」
畢竟請來的廚師和服務員都是罪犯,安全隱患很大,出現惡性事件就不妙了。
所以Alberto在選擇餐廳員工的時候,做了特別嚴格的刪選制度──只有刑期剩下六個月到一年半、表現良好,而且能夠管理自己情緒的囚犯才能獲得申請資格,此外,還得經過嚴苛的面試。
每次他都會問到一個相同的問題:「為什麼想在監獄餐館工作?」
對於大部分的囚犯,這是他們人生中第一次面試,不少人會特別緊張。
Alberto會在對方回答的時候,從眼神、小動作判斷對方是否真誠。
但即使入選了也只是開始:「你們只有一次機會,沒有任何犯錯的機會,這意味著如果不珍惜這份工作,就得離開。」
這世界上能改變你的,只有自己
Alberto挑了18個囚犯,一開始,他們每個人都信誓旦旦:「我希望再也不要回到牢房裡來。」
「外面的工作很難找,現在有了犯罪記錄,就更加難找了,我一定會珍惜這次機會。」
「我想當一名專業的廚師,我要改變。」
說總比做要容易得多,被選中的囚犯來到餐廳之後,不再每天拿著飯盆等獄警送飯吃,而是得親手洗菜,包餃子、調製湯汁……
「他們都得聽我的。」
Alberto調侃說自己是個獨裁者,「我必須這麼做,這裡有18位囚犯,我不能讓這裡管理混亂。」
Alberto差點忘了,每天和毒販子、殺人犯在一起工作,處境最危險的是他呀。
如果稍不留惹怒了哪位重刑犯,他們隨時可以拿起菜刀捅向他。
「他們的失敗,意味著我的失敗。我既然挑選了他們,首先得信任他們。」
廚師可以使用刀子和其他工具,他們得要這些工具來做菜,但是也隱藏著潛在危險。
為了讓囚犯員工們學好本事,Alberto花了很多心思,還有金錢。
請來倫敦最好的義大利廚師給他們培訓,每週還給他們發工資。
很多人從來沒接觸過做西餐,連菠菜和香菜都分辨不出,禮儀什麼的也完全不懂,Alberto都會十分有耐心地教他們。
「可能我太天真了,想讓他們改過自新,其實沒那麼容易。」
Livin就是例子。
他上班第一天狀態還不錯,「如果他一直表現這麼好的話,就能成為餐廳最好的服務生。」Alberto高興得合不攏嘴。
可是才過了一周,Livin就因為破壞收銀系統,被開除了。
Livin離開之後,Alberto感到非常沮喪。
更讓Alberto失望的是Dominica,這小子做菜上有些天賦,面試時的那句「我想做一輩子廚師」讓大叔很受觸動。
可他做的事一個比一個不靠譜:偷吃客人的食物,在更衣室吸煙,威脅要把一名廚房囚犯的脖子砍下來……
屢教不改之後,Alberto徹底對少年失去信心,將他也炒掉了。
讓Alberto難過的是,少年Dominica在被開除之後依然滿不在乎。
「我只能起引導作用,最終是否願意改過自新,關鍵還是在他們自己。」Alberto說。
「我成功了!」
毒販子變身米其林大廚,年薪1.9萬英鎊
幸好Roby讓Alberto稍微看到一點希望。
「一開始這個小伙並不被大家看好,他口吃、反應還有點慢,剛來時候特別緊張,感覺自己什麼也做不好。」
Roby從最開始拿盤子都顫抖,到後來能夠做出像樣的餐食,後來學會了三道菜……
雖然Roby的進步很緩慢,但學得特別認真,人也變得輕鬆自在一些了:「等到我出獄的時候,就能找到一個好姑娘了。我要用廚藝抓住她的胃,俘獲她的心。」
慢慢地他也能夠獨當一面了。
所以當聽到米其林餐廳大廚Giorgio說他們餐廳最近在招人時,Ruby馬上毛遂自薦起來:「我想去試一試。七週之後,我去找您可以嗎?」
「沒問題,我看好你。」大廚說。
七週之後,就是他出獄的時間,如今的Roby已經對自己的未來很有信心了。
因為表現好,Roby有機會被保釋外出,他心情忐忑地來到跟著Alberto來到倫敦一家米其林餐廳,大廚Giorgio正在等著他面試。
「自由的空氣,真好。」
Roby對著天空猛吸了一口,成不成,就看今天了!
2小時之後……
短短兩個小時的面試,Ruby卻像過了一個世紀,「我終於成功了,Alberto,我能到米其林餐廳去上班了!」
小伙得到一份年薪19,000英鎊的工作,於他而言,人生的寒冬已經過去。
因為The Clink餐廳的出現,像Roby這樣改變命運軌蹟的囚犯還有很多。
以前囚犯都說監獄是犯人的學校,因為留下前科,即使出獄之後而他們只有兩個選擇──死亡或者坐牢。
但是現在,Alberto卻讓他們有機會擁有一技之長,回歸社會。
犯人和餐廳的關係變得越來越密不可分。
餐廳的家具,繪畫都是囚犯們的勞動成果,就連玻璃器具上的字都是他們打磨刻製上去的。
後來,監獄有了自己的菜園,這裡的食材都是囚犯們親手種植的綠色蔬菜。
「他們是兒子,父親,兄弟,就像你或我一樣,出獄之後他們也想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暴力事件一出現,餐廳就得關門」這個Alberto最初擔心的事情從沒有發生過。
反而令人驚訝的是自從開了Clink餐廳之後,High Down監獄的囚犯出獄後的二次犯罪率竟從70%降低到10%。
這家由罪犯運營的餐廳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很多大人物都跑來這裡吃飯。
不過,即使是公爵這樣的級別去Clink吃飯,也得先進監獄大門通過安檢,穿過一道鐵欄桿門、脫下外衣,交出手機,確保身上沒有攜帶尖利的物品……才能安心到大堂吃一頓「牢飯」。
BBC為他們專門拍攝了一部紀錄片,片名就叫做《監獄餐廳》。
▼BBC紀錄片《監獄餐館》截圖
如今,這家餐廳在英國已經連續開了4家分店,每一家都有個共同特點──設在監獄裡,但是卻出奇地受歡迎,還被旅行者評價為英國十佳餐廳之一。
當做飯的人用一顆浪子回頭之心烹煮食材,用一份尊重做佐料,哪怕餐廳設在監獄裡,也能用人間至味打動人心。
對於這些高牆鐵絲網背後的囚犯來說,在監獄餐廳工作意味著能自己親手給人生創造一次新轉折。
當他們滿懷憧憬地去做飯食,哪怕是一盤再普通不過的餃子,裡面會包裹的滿滿真誠,也會讓食客體會到希望的力量。
「在我看來『洗心革面』就是一個絕望的囚犯,從這個餐館重新獲得希望。」
Alberto總會想起,那天的Roby。
那天,他和Alberto並肩走在倫敦繁忙的人群中,熨得筆挺的西裝,條紋線衫配白T,寸頭。
3月的倫敦尚有冷風,但他步伐肯定,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