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垃圾做相機,用臉盆洗照片,偷拍女人50年,從不公開自己的作品,他是流浪漢,更是世界攝影大師
我是為自己拍攝照片,不是為這個世界。「 女人,是我的藝術的主旋律」,Miroslav Tichy是有資格說這句話的,儘管他活到85歲還是一條流浪的單身狗。
他每天早上6點出門,用一整天來觀察女人和她們的日常小事,然後拍下她們迷人的瞬間。
她們平靜地坐在長椅上,
她們正在說笑,
這些尋常的小事,在Tichy的鏡頭下就有了特別的感覺。
你也許能想到他追著女人咔嚓咔嚓的樣子,你也許能想到他會被人罵神經病、變態,但你想不到的是Tichy的相機,竟是這樣的相機。
沒錯,這些猶如兩千年前就已存在,剛剛被發掘的古董一樣的東西,正是Tichy的相機。
他用垃圾堆裡撿來的易拉罐、瓶蓋、橡皮筋和舊的相機零件等東西組裝成相機。
再從有機玻璃上切割鏡片,然後用砂紙打磨,用牙膏和香煙拋光。
借助這些相機,Tichy拍攝了成千上萬的女人,風情萬種的她們,組成了Tichy如夢似幻的作品。
他每天拍攝100張左右,結束一天的拍攝之後,Tichy就回到凌亂的住處兼工作室開始處理膠卷。
沒有單反就自製相機,沒有暗房,但 Tichy 有洗臉盆。
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做熱愛的事情,但Tichy的熱愛似乎僅限於拍攝、沖洗,那些洗好的照片則被隨意地堆放在桌子上、地上,任由灰塵覆蓋、蟑螂爬行、老鼠撕咬。
偶爾有興致,他也會手工製作一些相框,並在邊緣畫上線條、圖形等做裝飾。
這就是Tichy的古怪日常,但在成為攝影師之前,他的生活還是比較容易理解的多。
1926年,Tichy出生在捷克斯洛伐克中部一個小城鎮,他從小就學習畫畫,並展現出了獨特的視覺天賦和創造力。
19歲那年,Tichy離開家鄉,到布拉格藝術學院去學習。5年後,他回到家鄉專心繪畫,並逐漸成為一名先鋒派畫家。
但在60年代,Tichy卻停止畫畫,迷上了攝影,並開始像個流浪漢一樣地生活。
“所有的畫都已經畫好了,還有什麼是我可以做的呢?”從此,他的人生只有兩種快樂:對藝術追求的快樂,墮落、頹廢的快樂。
他也沒有完全放棄畫畫,對Tichy這樣的超級大玩家來說,攝影就是在 “用光作畫”。
他只拍女人,“女人只是給我一個主題,或站,或坐,或運動,或走路的身影,別的我興趣。
無論如何,性愛只是一個夢,世界只是一個幻覺,我們的幻覺。”
車站裡、廣場上表情各異的女人,公園裡日光浴的女人,游泳池裡穿著泳衣的女人,都是Tichy的拍攝對象,他尤其喜歡拍攝裸露的身體部分。
有人不相信流浪漢手中的破爛兒裡面真的有膠卷,她們沖他笑,和他說話、擺姿勢,也有人和他吵架,但Tichy總有辦法拍到他想拍的東西。
他會把相機藏在寬大的破衣服裡,也會把自己藏在灌木叢中,或者圍牆後面。不能到游泳池近距離拍攝,他就自己設計、製作了長焦鏡頭,隔著鐵絲網和柵欄拍攝。
雖然如此,他還是成了當地警察局的常客。可有些事情,做一年半載是耍流氓,做十年八年是專業,做二十年三十年,做一輩子就是傳奇。
一年又一年,Tichy痴心不改,他始終追著女人拍啊拍。終於,她們習慣了他的古怪行為,甚至主動歡迎他來拍,政府也認定他是一個人畜無害的流浪漢。
顯然,在有限的設備和技術條件下,Tichy的作品與完美無關,但在他看來,一切缺憾都是作品的組成部分,甚至被他親切地稱為“ 詩意的缺憾 ”。
他擯棄一切傳統,在普通的、習以為常的場景中,
用鏡頭展現最真實的生活,最本質的藝術。
攝影是一種感覺,你看到的東西轉瞬即逝,也許你什麼也看不到,關於怎麼才能拍到滿意的照片,Tichy的回答是:
“ 首先,你要有一台糟糕的相機。如果你想成名,你必須做比全世界任何人都更糟糕的事情。”
他用糟糕的相機成全了自己對藝術的熱愛,但從來沒有人見過那些照片,直到20年後的1981年。
那一年,Tichy曾經的鄰居兼朋友Roman Buxbaum從國外回到捷克,他發現了Tichy那滿屋子的從未公開過的作品,他開始試著收集、整理這些東西,作為禮物,Buxbaum得到了一捆一捆的照片。接下來的20多年,Buxbaum成了唯一一個見識並收集到Tichy的作品的人。
Buxbaum在收集了Tichy的大量作品後,開始把手中的藏品在多個國家展出,在畫廊出售。這讓全世界開始認識Tichy和他的作品,並引發了大量的關注和評論。Tichy明顯對此感到不爽。
2009年1月,他發表公證聲明,宣布與Buxbaum斷絕關係,因為後者在沒有達成任何協議的情況下,私自宣傳、利用他的作品。
Tichy已經沒有了秘密,儘管有很多人對他的作品感興趣,甚至不乏世界藝術圈中的名人,
但他拒絕拿作品換錢,雖然他同意將它們分享給全世界。
Tichy擁有打破所有規則,掙脫一切的勇氣,但他那顛覆性的藝術行為,只為取悅自己,就像他憤怒地與朋友斷絕關係時說的那樣:“ 我是為自己拍攝照片,不是為這個世界。”
後來,Tichy的作品開始在世界各大畫廊、博物館展出,蘇黎世美術館,北京現在畫廊,蓬皮杜藝術中心,法蘭克福當代美術館,莫斯科多媒體藝術博物館,紐約國際攝影藝術中心等,都曾為其舉辦了個展。
但Tichy從來沒有到場過,因為那對他來說,不過是“浪費時間”的事情,他仍然生活在那個破舊、凌亂的屋子裡,直到2011年永遠地離開了這個幻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