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和牛肉一起燉，香濃入骨，每次都是最先被搶光！

牛的眼睛特別大，睫毛硬且長，吃草時能看到兩側的事物。強子是個眼睛特大的男孩，伙伴就喊他“牛眼睛”。最初聽見這個稱呼，他跟父母告狀時號啕大哭，以為自己長得跟牛一樣丑。在他心裡，他家的水牛如何都是不美的。漸漸地也就不哭了，碰上放牛被人叫喊時，拿著小手裡的牛鼻繩抽打牛身。牛依舊一動也不動，休閒地啃著春天裡剛剛冒出來的嫩草。

水牛的皮膚灰黑，體毛短，一長成熟就顯老態，後來除了步履蹣跚，氣息愈來愈沉重之外，樣子很少改變。水牛角比黃牛角長上許多，成年後兩邊的牛角彎著向後延伸，呈心形。雄性水牛喜歡跟同伴打架，兩頭牛對頂頭部，碰來撞去，但牛角被頂斷的時候，鮮有人見。酷暑的正午，人們都會回家避暑，回家前，遇見有淺水塘的地方，牛也不用人趕，先是前去狂飲幾口，後來索性走下水去，把身子沒在水裡，只剩下一只牛頭露在空氣裡，偶爾“哞”上一聲，似乎極為痛快淋漓。

黃牛食量一般比水牛小，力氣也不如水牛，人口少的家庭，多養黃牛。黃牛體毛較長，若是養得壯實，毛會金黃油亮。但它比水牛愛頂人，在小徑上遇到黃牛，一般都會避讓三分。幼時在村子，我從沒想過勤懇勞累的牛可以用來吃，更不知黃牛肉比水牛更嫩味道更好。用牛耕田犁地的農民不會想到要吃牛肉。

小牛長到一定時候，就會用結實的粗繩穿過牛鼻，不打麻醉，生生地穿過鼻肉，牛會疼得叫喚，在地上一陣亂跳。小孩開始入學也叫“穿鼻繩”，孩子怕痛，打死都不去學校。

小孩放學回家，一般不愛放牛，如果有三五個男孩結伴，他們便有了興趣。把牛牽到山坡上，趕到一處草長得相對茂盛的地方，不是打牌就是

游戲。有的怕牛跑遠，干脆把它拴到大樹上，牛只有把身前身後的草樁啃了又啃。一個假期下來，有個別家的牛，越養越瘦。女孩對牛也有任務，背上背簍，拿了鐮刀，要去為牛割草。她們把草一把一把地扎好，緊實地壓在背簍裡，再在頂上捆成一個小山，也有人喜歡按生長的方向把草一把一把挨擠插在背簍，背在身後，女孩的背上就開出一朵碩大的綠花。

夏季放牛最有詩意，天邊還是魚肚白的時候，牽著牛走去綠草茂盛的田徑，牛在身後吃著有露珠的草，草的清香便四處彌漫開來，就像精靈所發出的鼻息，香甜清雅。露水打濕草鞋也不要緊，同乳汁那樣親切，契合人的內心。

深冬時，草木都幾盡枯榮，它們吃得最多的是稻草，放一把稻草在牛跟前，它就緩緩地吃起來，像瑜珈裡舒緩的音樂。這世上的恩恩怨怨，起起落落在牛眼中，皆是草芥。也無風雨，也無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