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業成功,有房有車,她卻出家了:則律尼師的出家心路~
出家快三年了,一直很順利,直到最近家鄉老爸的朋友終於爆發了他對我出家的不滿,他是我愛戴的一個善良淳樸的長輩,在大年三十給我發了十幾條簡訊,很難聽,說我無故出家是殺人,也還真讓我難受了幾個小時。然後從美國留學回來的朋友,也是出家后一直沒有見面的,最近跑過來看我,也是勸我還俗,說是紅塵修行更適合我,之後關於很多人生的問題和修行的方法,辯論了很久,最後的結果就是彼此誰也說服不了誰,僵在這裡,這也讓我思考應該給關心我的朋友交待一下出家的說明。現在學佛出家的人也越來越多,學歷也是越來越高。就棲真寺來看,一半以上的出家師父學歷都在大學以上,很多在家也是取得相當有成就的,還有夫妻選擇一起出家的。雖然出家因緣各有不同,但是肯定不是以逃避世俗責任或者感情受挫折等等負面帽子而一一蓋之。就我個人而言,出家有感性也有理性,從我的故事中,如果你能發現一些共鳴,那麼這也許是很多人選擇出家的一些因素吧。
山村的小路----引發童年的夢想
「有美麗的小路,就會有求索的腳步……忘卻的事情很多很多,卻忘不掉這條小路,記住的事情很多很多,小路卻在記憶最深處。」我一直很喜歡汪國真的這首詩。童年的村莊很封閉,坐落在海拔七百米高的仙華山的背後,一條蜿蜒的幾公里長的小石頭路,是連接外面世界的唯一通途。村裡人種點農作物去外面賣,都是挑著擔子出去的,我從十二歲開始在鎮上讀書時,就開始了每周一次的小路攀岩,一頭挑著一周的糧食,一頭挑著一些書籍和其他用品,晃晃蕩盪的,從山上一直走到鎮上,然後路上總會遇到人說,你瞧,山裡出來的孩子來讀書了。我的小學算是村裡自己的私塾,不是每年都開班的,從六歲到九歲的小孩放在一起,人數夠了就開一個班。整個登高村小學只有兩個老師,負責從一年級到五年級的所有教學內容。我從六歲開始放牛,做飯,每天親近大山,因為生在這,長在這,所以也不覺得山怎麼樣。據村裡長輩說,八百年前,南宋時期,著名哲學家、文學家呂祖謙和理學家、世稱朱子的朱熹到浦江講學。一日呂祖謙與友人相攜登西北部高山,在山頂突然發現山腰中一村子炊煙裊裊,遂對「山下不曾見、登高才可見」的村很是驚嘆,欣然命名「登高村」。現在也有文人墨客描寫,說是登高,可以品味到「無限風光在險峰」那極致里的風景;登高,可以在極目飄渺中念天地之悠悠而思古。蘸著仙氣,在於這裡偎依著浙中名山仙華山。仙華山在登高村西北面,是國家AAAA級旅遊景區,相傳軒轅黃帝少女元修在此修鍊得道升天,因此也有江南「第一仙峰」之稱。站在仙華山巔,一覽眾山,石峰聳立,峭壁挺拔,如彼旗,如寶蓮花,如鐵馬臨關;峭岩之間常見雲霧升騰繚繞,縹緲若蓬萊。明劉伯溫稱譽:「仙華傑出最怪異,望之如雲浮太空」,明開國文臣之首宋濂稱之為「天地間秀絕之區」。現在跑遍了全世界,重新回頭看自己的老家,童年的村莊真的很美。可是小時候沒有感覺,而且總認為這條蜿蜒的小路,封閉了外面世界的同時,也封閉了村裡人的思想。我是出生在浙江一個重男輕女的山村裡。
父母為了生兒子,把妹妹送人了。村裡的女嬰,不是送人就是還沒出生已經扼殺在手術台上。甚至有一家連續生了八胎是女兒,把嬰兒全部處理掉了。奶奶說,這是女人的命,女人來到世上就是來受苦的。奶奶是童養媳,九歲就到爺爺家當女僕,在歧視和貧窮的歲月里,她一生吞沒了多少的淚水和血水。我童年目睹著這些女人的命運,我一直很不甘心。那時候就想,如果有一天,我賺了很多錢,或者我變的很出名,是否可以改變他們對女人的歧視呢?我不想跟村裡女人一樣,長大后就這樣嫁人生子,然後重複奶奶和母親的軌跡。我要和她們不一樣的人生。我要改變自己的命運。
童年的夢想只有一個,我要走出這山村的小路,我要考上大學,我要去全世界,我要給奶奶和父母過上富裕的日子,我要開車回家,我要把村裡的小路變成大路,我要讓村裡人知道我父母養了一個好女兒。後來我果真賺了一百萬的時候,還真打算把這筆錢捐給村裡鋪路的時候,父親說浙江實行村村通路政策,老家的路已經被政府修好了。
上海的創業和生活
我如願考上了大學,而且因為專業對口和工作努力,蓬勃的上海給了我充分發揮的舞台。回憶起來,我的事業發展中,有兩件轉折性的事情是跟因果有關係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畢業后的第三年,我被聘為一個以色列土耳其合資的航運公司在中國的首席代表。這份工作給我美金薪水的同時,也讓我有機會跑遍全世界,為後來自己的創業打下了一些基礎。當初這份工作的由來就是我無意之中幫助了一個猶太老闆的女兒。因為並不知道她的背景,也只是出於對一個老外在上海的一些生活上面的小幫忙,可能在她看來,我是不圖回報的熱心人。後來知道她父親是做航運生意的,打算在中國開公司,需要一個可靠的人。如果用佛法的觀點來看,這應該算是以無所得的心去做好事的巨大回報。第二件事情是我自己開公司時,與一個朋友合作的幾筆生意為公司的立腳奠定了經濟基礎。當初那位朋友和其他一些網友在做「希望之光」的助學項目,我和他一起去安徽做義工。所謂的義工就是去調查助學資金是否已經全部轉交到資助孩子的手裡,同時也給孩子帶一些禮品。後來這個朋友認識了越南的客戶,就想起要跟我合作,然後合作也挺順利的。從自己做生意的經歷來看,自己的業務水平和公司實力都是一般的,但是因為相信你這個人,人家就把業務給你做。這是起步階段,靠運氣發財的。但是我想,所謂的運氣還是因為善緣給你帶來的。所以後來遇到佛法說的因果,我一直沒有懷疑。
就這樣,我在上海擁有了自己的公司,房子和車子之後,我自以為改變了命運,應該很幸福時,面對「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婚姻問題,我陷入了無盡的麻煩中。可能我從小沒有想過要結婚,我對所謂的白馬王子的形象沒有任何要求和概念。很多女人為自己的所謂一輩子幸福而精心挑選時,我好像並不需要。我總覺得,女人可以沒有男人,但是女人不能沒有自己的夢想,我總覺得自己跟夢想結了婚,雖然小時候的夢想已經實現,但是總覺得我還有夢想需要清晰起來。初中時就喜歡一些哲理性的句子,比如「人生能有幾回搏,能搏一次亦風流」,「理想的真諦在於追求的過程而不是結果」,「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好男兒志在四方」,「孤獨是智慧之母」等等,我總覺得我不會屬於一個特定的男人,我對那些女人逛街化妝之類的事情也是毫無興趣,我覺得逛街是浪費自己的時間,有限的青春應該用在有意義的事情上。甚至在大學時我拒絕了一個很有錢的追求者,只因擔心我會被金錢所誘惑而失去了自我。我也不會心甘情願把自己貢獻給一個家庭,而是覺得如果我只為一個男人而活,豈不是太浪費?自私的愛情我覺得很可怕,因為首先我要為父母而活,其次還有我的奶奶,還有那些幫助過我的親戚和朋友,如果有能力更應該為社會做點什麼。但是我一直承認,這個世界是男人統治的世界。男人要事業成功,背後需要一個支持他的太太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女人要事業成功,心甘情願做背後丈夫的很少。所以很多事業成功的女人都是家庭不幸福的。當然,你也可以學一下撒切兒夫人,讓事業和家庭都豐收,但是沒有幾個能做到的。
所以有一段時間我對這個「相夫教子」的儒家文化非常反感,但是有時候又覺得要學「大地母親」的厚德載物,我應該犧牲自己的事業去成就男人。那麼首先前提條件是,這個男人是否值得培養,是否會比你為社會創造更大的價值。應該說,我對婚姻非常理性,總要想著兩個人的結合是否對社會更有價值,同時也搞不明白結婚的意義。從佛法角度來看,可能我沒有遇到欠情債的男人,所以不會為愛情盲目拋棄一切。同時我又發現,我在跟一人交往的時候,其實我也愛其他人,我發現自己很多情,我覺得只要缺少愛的男人,我都有責任給他們愛。有一段時間在醉生夢死的生活中,也很能理解電影《阿甘正傳》里JENNY把自己的身體獻給低能兒阿甘的行為。我覺得那是一種溫暖,是一種善行,因為我一直認為身體不是我,心才是我,身體只是用來溫暖別人的工具。記得高中時看到俄羅斯女間諜的報道,我對一個男孩說,如果有一天國家需要我,我也可以做一個女間諜的,也可以獻出身體。就因為這句話,本來他對我很有好感的一個男孩,突然和我拒絕交往,因為他認為我對自己的貞操很不在乎。
現在看來,我骨子裡有空性的認識而且交雜著沒有智慧的慈悲。這種濫慈悲很危險,不但影響了和我正常交往的男朋友的關係,而且也讓我明白我對自己一點都不了解。如果你說你和很多男人約會,你們只是談談人生,談談一些其他話題,男友是不相信的。在很多男人眼裡,男人約會女人的目的就是要跟她上床。後來我遇到佛法,師父說人類慾望重,所以需要通過肉體的交歡來滿足,天人慾望少,只要握握手或者有的看一眼笑一下,慾望就已經滿足了。我終於恍然大悟,我的看似矛盾的行為只有佛法能夠解釋,比如我明明愛這個男人,可是我並不熱衷於跟他上床。相反地,對方不一定是情人,比如為低能兒阿甘的幸福,我也可以當一回JENNY的獻身,比如為國家利益,我也可以當一回女間諜的美人計。我的骨子裡就有這種俠義情懷,可是男友不可能理解我。我也會經常帶一些老外朋友去上海的酒吧,比如PARK97,艷陽天,VIPROOM,外灘十八號等就是我經常光顧的地方,可是我並不享受泡吧的感覺,我經常帶筆記本電腦去酒吧工作,而且天生對酒精過敏,所以我的任務就是幫朋友們買單和開車,為此男友也不可能理解我。同時我自己也發現,明明愛這個人的,可是過了一段日子又不愛了。所以當一個男人今天說愛我,明天又說愛其他人時,我也不嫉妒,也覺得正常,因為我就是那樣的人。我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是不是我的命運註定是不能結婚的人?難道一個人真的有自己的命運?聽朋友說江蘇的茅山大師算命很准,離上海也近,於是在2007年,我帶著很多的好奇和疑惑驅車前往。
叔叔的靈魂
鎮江的茅山,是道家聖地。接待我的一個大師,名片上有很多頭銜。讓我有興趣的是,他居然是大學畢業生。他說他們學道,有專門的學院的。要研究很多的書,都是科學。他算是大學畢業分派到此地,他說他的身份不是算命師,而是稱呼為精神療養師比較合適。他這樣的開場白讓我對他頗有好感,也對他產生了信任。這一次的交談,居然讓我淚流滿面。
他算出,我的父親兄弟姐妹中,有一個是早逝的。他說,這個人生前一直對你很好,是你的恩人。他現在死了,可是靈魂依然保佑著你,你要給他修墳,多拜祭才是。
一陣莫名的疼痛襲遍我的全身。那是叔叔的靈魂。可是我把叔叔忘了。因為我在外地求學,沒有能參加叔叔的葬送,而且因為學習和工作的忙碌,叔叔去世這麼多年,我居然沒有好好地給他上過墳。記得回上海后,我躲在被窩裡整整哭了一個晚上。我對他有無盡的愧疚和思念。我在上海醉生夢死,滿面風光,可是我居然會忘記這麼一個恩人。我突然覺得自己好醜,我鄙視自己,我發誓要拯救自己的心靈,彌補自己的虧欠。
於是我開始上網GOOGLE人死後是否有靈魂的存在。我開始逛書店,尋找死亡學之類的書。這中間接觸了一些台灣出版的書籍,什麼瀕臨死亡學,什麼人死之後的真相,還有美國一些醫學博士寫的吹眠后的種種離奇事情。當然,這些知識,還是不能讓我對人死後一定有靈魂一事產生絕對的相信。但是我發現,所有的知識中,只有佛法能解釋靈魂之類的東西。而且在翻閱一些佛書的過程中,我發現,當初尋找靈魂答案的好奇心已經慢慢遠去,取而代之的是佛書帶給我的喜悅和滿足。有一個本書是《佛養心,道養性》,裡面有很多小和尚問老和尚的故事。這些故事蘊涵了很多的人生哲理。我發現,佛法是大智慧。看起來頗有感覺和渴望。當然後來學佛后從姑媽那裡了解到,叔叔生前也是打坐念經的,他雖然是橫死,可是死後身體一直很柔軟,而且滿臉紅光,現在很多人回憶起叔叔,說叔叔是一個很有德行的人。
南普陀寺里愛的眼淚
因為一直沒有搞明白感情問題是怎麼回事,上次算命也沒有給我一個是否要結婚的答案。我從小為自己設計了人生,而且為自己的夢想付出了很多努力,可是在父母和朋友眼裡,沒有美滿的婚姻就是人生的失敗的帽子,讓我壓抑痛苦。09年的夏天,我帶著一顆不被人理解的疲憊之心去了廈門。廈門有曾經求學過的足跡,也有大學里的一些朋友,所以這是一個溫馨的城市,我感覺自己是一個出遠門回來的浪子,破碎的心希望可以在這裡得到療傷。
雖然之前也有翻閱一些書籍,但是那只是停留在佛學的文學和哲學方面。雖然看了幾本書,也算過命了,可是我還是相信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不相信那些廟裡的泥巴菩薩可以給我帶來好運,所以,我走進廈門的南普陀寺,也不是拜佛而去,而只是旅遊的形式去散散心。
記得寺院剛好是做晚課的時間。我在走廊上看一些佛法活動照和詩歌,有那麼一首擁抱蒼生的詩歌,讓我很感動。是這樣寫的:
走路要輕,
怕地會痛,
這是何等慈悲的情懷,
是何等仁愛的心胸;
啊!大愛的人,
我要向您致敬,
您在自己的土地上,
為芸芸眾生獻愛心,
啊!大愛的人,
我要向您感恩。
若不是活菩薩降臨人間,
有誰能擁抱蒼生。
走路要輕,
怕地會痛,
這是悲天憫人的說明,
是尊重生命的鐵證;
啊!大愛的人,
我要向你致敬,
您在陌生的國度你。
為受災的人送溫情,
啊!大愛的人,
我要向您感恩,
若不是大智大仁和大勇,
有誰敢擁抱蒼生。
當我念完了這首觸動我心靈的詩歌時,剛好耳邊響起了梵音的經頌,那種嘹亮,那種清透,那種好象是從上個世紀傳過來的聲音,那種超越空間和時間的神聖,我突然感覺到了空氣中瀰漫的慈悲,我哭了。這樣的流淚很奇怪,不是因為傷心,也不是為誰,而是一種感應,因為我分分明明感覺到了佛菩薩的召喚,我要回家了,佛陀才是我的知音。那一剎那的觸動后,心情變的無比平靜和清凈。我突然很釋然,感覺以前的所謂受傷心靈跟這大愛比起來是無比的渺小。我突然很想成為佛子,我也想參與其中,和他們一起念誦,我要親自去體驗一翻。
回上海后,帶著對經頌的良好感覺的嚮往,我開始尋找去寺院居住並念經的機會。剛好嘉定區的萬佛寺新佛像入寺,要做一個星期的水陸法會。我就果斷報名了。在七天的法會中,我和法師們一起進內壇,最早的時候要凌晨三點起床,我居然法喜充滿,無比的有精神。就這樣,我和佛菩薩結下了不可多的緣分。
佛法的知見
真正走上學佛之路,還是應該從我認識恩師上達下照法師開始吧。
09年年底的時候,朋友送了一個光碟給我,是《和諧拯救危機》。我一口氣看完這個訪談錄后,我對自己說,凈空法師太有智慧和慈悲了,我要學佛。既然要學佛,就要為自己找個老師,要選一個法門。因緣殊勝,在北京的一個師兄推薦之下,2010年元旦我從上海坐火車去溫州的妙果寺,向法師求灌頂學心密。法師看起來很年輕,可是才華橫溢,慈悲無比。法師一家是「五僧一居士」,他的母親,姐姐,弟弟,哥哥,居然都出家了。親近法師的感覺,讓我對信仰生起無比的嚮往和堅定。法師說,哪裡有痛苦和哭嚎,哪裡就是我的家。所以他並沒有出「家」。這是何等的慈悲情懷。我的婚姻煩惱也因為這句話而突然釋懷。有婚姻不一定是家,而且也不是每個人必須結婚的,既然我志在四方,為什麼不可以成為法師那樣的人呢。「有緣則住無緣去,一任清風送白雲。」這又是何等的灑脫。這不是人人都嚮往的自由嗎?
最初和法師接觸的幾個月,給我最大的受益就是價值觀的改變。佛陀給了我一個正確的價值觀,而這個價值觀剛好是和我的本來想法相吻合的,也是我一直苦苦尋覓的答案,可以說是心心相印。一個人一旦有了正確的價值觀,就會有正確的行事。一旦行事正確,就諸事圓滿,煩惱自然減少。佛家的教義以「慈、悲、平等」三事為根本,以「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凈其意」三事為行持。我很喜歡這樣的教育。我總想,佛陀之偉大,之令人敬佩,就在於他沒有牽著我們的鼻子走,佛完全叫我們做一個頂天立地,獨立自主的人,這是他最值得我尊敬之處。而我們從小到大,所做的一切,無非是從自己的價值觀出發。這種價值觀從父母那裡開始接受教育,然後從學校里,然後從社會上,所學的一切無非都是世間法的價值,無非是以一種價值取代另一種價值。而所有的這些價值觀都是世間人的智慧,無法跟佛陀的大智慧相比,甚至相差十萬八千里。佛陀是開悟的人,他擁有圓滿的智慧和慈悲。他揭示了宇宙和人生的真相。什麼是真相?就是這個世界是無「我」的。佛教說的「我」是主宰,自在的意思。我們從小到大,從早到晚都是跟著我在忙。首先我們執著身外之物是我,有人用刀劃了一下我的車,我會傷心,有人在我的名字后寫上「放屁」兩個字,我會生氣。其實車只是代步的工具,名字只是用來溝通識別的工具,如果沒有標上我的標籤,哪裡有傷心和生氣呢?其次我們執著身體是我,其實身體只是父母的精子卵子結合體,然後吸收外在的營養成長起來,身體哪是我呢?如果是我,我可以讓它不生病嗎?我們女孩子一輩子為身體化妝美容,其實是為一堆骨頭血管肌肉的組合體在忙,真是冤枉。再次我們執著思想是我,很多知識分子為了自己所謂的思想而爭論不休,其實我們的思想都是外在的世界給我們的教育和影響,正所謂天下文章一大抄,哪是我的呢?最後西方人認為潛意識是我,認為那個東西就是死之後的靈魂,依然存在。可是在佛法看來,這個東西也是變化的,也是不能主宰的。不是真正的自己。什麼是真正的我?所有的宗教和哲學和科學學科中,只有釋迦牟尼佛能解釋清楚。英國《大不列顛百科全書》中說,佛法的可信,是因為從佛陀時代直至如今,一直有佛弟子以親身的修行體驗,證明著佛經的正確。所以我們只有真正了解自己,認識自己,找到自己,我們才不會傷害自己,傷害別人,傷害世界。找到真正自己的時候,我們就是佛了。
我愛佛陀。我感恩佛陀。我相信,只有佛法,才可以讓我們走上解脫和幸福。也只有佛法,才可以讓我們詩意般地活著!
出家的因緣
從皈依和受完五戒后,我每天開始看師父的光碟和閱讀一些書籍,還堅持每天一小時的打坐。同時我也參加了上海菩提書院道次第班的學習,中間也親近過尊敬的上濟下群法師。七甲寺的二十一天華嚴法會我也沒有落下,總之一旦迷上了佛法,我對做生意賺錢失去了興趣。在將近一年的時間裡,我很少去公司上班,同時我悟到所謂的公司就是一個因緣和合體,並不是我的。公司缺少了我,還是一樣正常運轉,我自己有什麼重要呢?但是真正想出家修道,主要有幾個因素。
一是有一天妹妹給我電話,她說村裡一個老人,八十多歲了,眼睛瞎了,兒子死了,所以一個人住。燒火做飯時引起了火災,她被活活燒死了,大家發現她的屍體時,還看到一隻貓正在叼她的手臂吃。這一幕讓我非常痛心,也讓我對死亡開始了畏懼。我即便可以轟轟烈烈一生,可是我能選擇什麼樣的死亡方式嗎?我對高僧傳里那些瀟灑往生的事迹產生了嚮往。
第二件事是辦「希望之光」的朋友講的故事給我的啟示。他說有一次去調查助學金,發現學校的老師貪污了五千塊,而且老師和學生對他們不但沒有感恩心,還產生了依賴和製造了一些麻煩。那時候我領悟到,金錢幫助只是一時的,思想教育才是一生的。真正想幫助學生,應該是幫助學生提高思想品德,教會他們自立更生,自強不息,感恩和回報社會,才是長久之計。我領悟到即便我耗盡自己的青春將來賺幾個億也罷,甚至更多的錢也罷,我對社會的貢獻如果只停留在物質層面,還是有限的。獲若貝爾和平獎的德蘭修女認為,做女人不是要燃燒胸罩,而是要燃燒上帝的愛。亞洲最大華人慈善基金功德會的創始人證嚴上人的事迹也證明,征服自己影響別人才是聖人事業,女性出家何嘗不可以為社會做更大的貢獻呢?既然在社會上女強人沒有被很多人認可和欣賞,可是在佛門裡,恰恰說出家了就是大丈夫,事業做得越大,人家會說你越有智慧,你越博愛,人家會說你越慈悲,你想活出多精彩就可以多精彩,真是我的理想之所呀。
第三個理由想出家是因為想去掉自己的習氣。在上海我有睡懶覺的習慣,可能是以前長期跟歐美客戶聯繫工作的原因,多年來的習慣就是晚上工作和參加夜生活,白天睡覺,即便沒有工作,也養成了賴床的習慣。有一天我早上十點鐘醒來,我突然感覺這樣下去我會完蛋的,有一句話說富貴修道難,有哪一個修道人會這樣懶散呢?而且我住的房子一年的租金可以抵棲真寺一年的所有開支,也就是我一個人的開銷可以供養寺院二十多個人的僧人,我這不是在消耗自己的福報嗎?我突然意識到,我要結束這樣的生活,我應該出家修道。
後來在夢中遇到了師父要給我剃度的事情,同時也遇到了一個比丘尼師父,她給我排八字說很適合出家,這也是我出家的助緣吧,也算是有感性的因素。當然,我也不否認是為了擺脫女人結婚生子的命運,這對於有些人來說,可能認為是逃避。正如釋當立師父說的:「逃避並沒有什麼不好,要看逃避什麼,逃向哪裡:逃避危險,走向安全;逃避貧窮,走向富裕;逃避愚昧,走向文明;逃避奴役,走向自由。整個人類的文明史也就是逃避史。說『逃避』有人便覺得負面,換一個詞——『進取』便認為是好的。其實,逃避與進取不過是一體兩面——逃避他不想要的,進取他想要的,如此而已。」
童年的夢想是為了逃避貧窮,走向富裕,所以離開了山村,走向了上海。三年前的夢想是為了逃避枷鎖,走向解脫,所以離開了上海,走回了山村。那麼是誰鎖了我呢?
每個人都是自己鎖自己,沒有了自我,哪有什麼出家在家呢?
2011年10月15日,上海朋友來溫州小廟裡參加我的剃度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