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裡母親無理取鬧,兒子的做法感人淚目!
1
在快餐廳裡,兒子問我有沒有發現一個秘密。
他說:“你看,那些爺爺奶奶,他們自己根本不吃,只是買給身邊的孩子吃。”我一桌一桌地看過去,真是這樣。
老人們大都只是坐著,安詳地看孩子們吃。那些小家伙,吃相可愛,嘴角還粘著可樂漬和面包屑。老人的目光裡,有種慈祥的滿足。
這時,一對母子模樣的人走進來。母親有六七十歲,瘦瘦的,很精神,耳朵上戴著助聽器。兒子是個已經發福的中年人,頭上有星星點點的白發,顯得老相。
2
我和兒子猜測,他倆是打頭陣的,等食物上齊了,老人的孫子和兒媳立刻會到。而且,開吃的時候,老人照舊有各種不吃的借口,或者只象征性地嘗一兩根薯條,想方設法地為兒子省錢。
可這一回,我們倆錯了。
點餐時,老太太的表現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她的主意隨時會變,吃什麼已大費周折,喝什麼更是傷透腦筋。後面排著隊的人頗有煩言。
兒子略催了催,她竟大發脾氣,將助聽器摔在地上。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那個兒子臉色平和地收拾起壞了的助聽器,不尷尬,亦不惱。
終於,他們端著食物出來了。
沒想到,老太太對座位的挑剔比年輕人挑戀人更嚴格。
裡頭的座位,太悶;中間孩子太多,嫌吵;靠門的座位,客人進進出出的,有風;好不容易找著一個,又嫌挨著洗手間,沒胃口。
兒子端著盤子,跟在“皇太後”身後,滿店轉悠,令許多人側目。
3
忽然,她走過來,指著我們的桌子,要坐這裡。
中年人有些為難,訕訕地朝我們笑。我趕緊招呼兒子挪到我身邊,讓老太太坐下。中年男人感激地一笑,放下手裡的餐盤,也坐下來。至此,我替他長籲了一口氣。
老太太胃口奇好,孩子般香甜地咀嚼著。中年男人不吃,只是靜靜地看母親吃,眼神反而像個寬厚的父親溺愛著家中的小女兒。
門一開,兩位年輕活波的員工領著一隊孩子進來了。他們剛剛在門前跳完舞,每個孩子,都拿著一條圍巾,男孩是藍色的,女孩是紅色的。
老太太的眼睛,在一瞬間就直了,她指著紅圍巾問兒子要。
4
中年男人走過去,要求買一條。服務員為難了,她說自己無權決定,要問領班。
領班滿臉抱歉地回答,這是給參加跳舞的小客人的贈品,對成年人不賣,也不贈送。老太太委屈得眼圈都紅了,任性地一定要那條圍巾,周圍有人竊笑。
又有一群笑鬧著的孩子,准備起舞了。中年男人忽然站起來,懇切地托付我,代他暫時照看母親。
然後,他走向領隊的女孩:“我母親在這,我也該算一個孩子,請讓我也參加跳舞,替母親領一條紅圍巾。”女孩愣住了,過一會兒,她勇敢地點點頭。餐廳裡知情的人在竊竊私語,說的是這個男人。
他幼時即允諾母親,要讓她過上好日子。
讀書時卻成績平平,那麼用功,也沒考上大學。成年後,為了那個愛吃西餐的母親,竟與人合伙開起了本市第一家西餐廳,可沒多久,就由於經營不善而倒閉了。
5
後來,他當過搬運工,看護過病人,現在開出租。妻在商場做清潔工,賢惠朴實,孩子聰明懂事。
老太太在丈夫去世時,精神受到刺激,耳朵也聽不見了,性格變得暴躁。可一家人都疼她愛她,讓小區裡的其他老人都羨幕不已。
忽然,老太太起身往外走,我和兒子慌忙跟上。外面,已經站了很多人。
這個近40歲的男人,被戴上滑稽的卡通頭飾,他站在隊伍最後面,與整個場面格格不入。音樂歡快地響起來,這是一只快舞。
在三月的陽光下,在一群爛漫的孩子中間,一個體態臃腫的男人艱難地轉圈、跳躍,與小朋友拉手,踢腿,忽而向左,忽而向右,滑稽地搖晃著腦袋。
他身體僵硬,手忙腳亂,似一個賣力而不出彩的小丑。盡管如此,每一個動作,他依然做得非常認真。我清楚地看見,領舞的女孩在轉身時,眼裡有閃閃的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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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滿頭大汗的男人拿到了圍巾,他跑過來替母親系在頸上。
老太太歡喜地轉過身,在窗玻璃上照著,她聽不見身後響起的熱烈掌聲。午後的陽光,紛紛揚揚地落在老人的頭上和肩上,仿佛找到了世間最妥帖的歸宿。
中年人再三地向我道謝。兒子好奇地他:“這位奶奶撫養你,是不是吃過很多苦?”
他微微一笑:“請你記住,只要做了母親,就算沒有吃過苦,沒有受過難,也一樣有資格享受世上最好的愛。”
十二歲的兒子,目光裡頓時充滿了敬意。
對面的音像店,飄過熟悉的老歌:“想要問問你敢不敢,像你說過那樣地愛我。”明知歌裡唱的是愛情,心,卻不禁一動。
這個平凡而勇敢的男人,
為實現兒時的諾言,他情願在快餐廳門前,
在眾人的目光裡,以一支笨拙的舞,
將俗世的溫情,
呈獻給那個日漸老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