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接受你的孩子是個「笨小孩」嗎?看完這個已淚流滿面

我們第一個孩子是女兒,生下來圓圓滾滾的,我們就叫她球兒。

球兒生在年底,沒多久就過年了,屋外鞭炮聲震天響,而她卻安睡如一,從來沒被驚醒,妻一度懷疑她是不是聾了。

這樣擔憂了好幾個月,後來我們在她前面搖鈴擊鼓,她終於也會眨眼睛了,在她後面叫她球兒,她也會回頭找你,然後咧著嘴笑,我們才知道她不是聾子,才放下了心。

但終於知道,她總比我們預期的慢一些,一切事情,似乎都比我們預期的慢一些達到。

這個慢包括了解和學習。球兒對世事人情的了解,總比別人慢。

譬如孩子在某一個年齡就知道察言觀色了,而球兒卻比別人遲鈍,我們有時對她使眼色,比她小兩歲多的妹妹都了解了,她卻渾然不覺呢。

至於學習,她不僅緩慢,而且錯誤百出,她在會講話之後,我們就試著教她背些詩,當然也跟她講些故事,以加強她的記憶。

詩背了幾首之後,球兒就犯錯了。

她經常犯的錯是把兩首詩弄混了,譬如她原本在背陶淵明〈歸園田居〉中的那句「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等她背到「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這句的時候,突然接下句:「歸來見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勳十二轉,賞賜百千強。」原來,她把〈木蘭辭〉硬接在〈歸園田居〉的下面了。

這樣的錯誤經常發生,後來我們發現,她對我們要她背的詩是完全無法了解的,這一堆押韻而無意義的話,對她而言只是一種聲音的連綴罷了。

她為什麼把〈木蘭辭〉接續〈歸園田居〉呢?

原來出於那個「歸」字,她並不了解「歸」的意思,她只知道「歸」的聲音,〈木蘭辭〉「歸來見天子」前面是「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和陶詩「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正巧都是以「歸」這個聲音收尾,所以她不猶疑的用「歸來見天子」接下去了。

這表面看起來荒誕的事,其實在球兒這邊,是有著相當堅實的邏輯的。

但當時我們做父母的還年輕,並沒有細細思考這個原因,我們對球兒的表現,是相當以為憾的,她的記憶與她妹妹比較明顯遜色。

有一次她在結結巴巴的背李白的〈月下獨酌〉:「花間一壼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她背到「對影成三人」這句的時候,就在這句上面三復斯言,徘徊不去了。

「下面呢?」我問她,她怎麼想也想不出來,倒是在另一房間的妹妹,剛才還在哭呢,突然用她說不清楚的話接下去說:「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球兒和我都因此而笑了起來。

後來,球兒逐漸長大了,終於上小學了。

小學就在我們住家附近,她的級任老師姓謝,是個中年的女性教師,謝老師很喜歡這個在她口中長得白淨又胖胖的乖小孩,常叫球兒做事。

有一天謝老師點球兒的名,叫她到保健室去拿她這班的健康名冊,想不到球兒在學校迷了路,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謝老師才把她找到,球兒還在每間房間門口張望呢。

後來球兒告訴我,說老師要她到「寶劍室」拿點名冊,她想寶劍室就應該掛了很多電視劇裡的寶劍的,想不到沒有一間房間是掛著寶劍的。

如果驟下判斷,我們球兒確實是反應遲鈍,應屬於「不怎麼聰明」這一類的孩子了。

但細心想想,一個初入國小的孩子,怎麼知道學校不該有個「寶劍室」而只有「保健室」呢?

想到這點,我們便為球兒的迷糊覺得無所謂了,她的「迷糊」在於她對她不清楚的聲音,尋找一個她認為合理的解釋,而問題出來她的解釋與客觀事實是有所出入的。

後來我們搬家,在上三年級的時候球兒不得不轉學。

在轉學之前,我和妻商量,球兒和妹妹原本有希望轉入一家離我家不遠,又屬於「名校」的學校就讀的。

但後知道要轉入這所名校還須一番手腳,又想我們球兒的反應常常比別人「奇怪」,成績在一般學校當屬平庸,到這個名校之後,則非殿後不可。

因此就決定讓她念在我們家附近的一所國小,這所國小由於風評不是很好,學生人數就比較少,那所「名校」每班平均將近六十人。

而這所學校,每班則大約只有三十餘人,一班三十餘人,當然比較富於「人性」,我們就決定讓她讀這所具有人性的國小了。

球兒在這所學校中,成績大致維持在中等水準,沒有哪一科是特別好的,也沒有哪一科是太過差的,在一個風評不是很好的小學成績既是如此,則進入國中後恐怕就不可樂觀了,我們只有以球兒開竅比人晚來安慰自己。

我告訴妻我小時候成績一塌糊塗,有一學期,我幾乎每天被一位女老師修理,家裡也不責怪那位老師,因為我在學校的表現實在太差了。

後來讀初中,還曾經留級,人家三年畢業,我硬是讀了四年,我少年時的表現,確實不光彩極了。

我們球兒和我比起來,恐怕還真的強上幾分呢,我後來在讀書方面的總成績還算可以。

所以我們球兒也不該差到哪裡去的,她可能跟她那可憐又可惡的老爸一樣,要到很久很久之後才體會該怎麼唸書的,我們只有盡往好一點方面去想。  

球兒在五年級的時候,我們送她去一所琴行所辦的兒童音樂班。

音樂班是小班教學,她表現得很好,老師建議讓她去學鋼琴,由於我本人喜歡音樂,她既被老師稱讚,我們就二話不說的替她尋訪名師了,結果找到一位在光仁中學音樂班任教的楊老師。

學琴一段時間之後,她們師生相處甚契,球兒被楊老師稱許,說「你看她這麼小的年紀,彈起琴卻有大將之風呀!」

我對彈鋼琴雖然是外行,但聽過的唱片倒是不少,球兒彈琴經常犯錯,記譜能力也不頂好,不過一首音樂如果記熟了又彈熟了之後,確實有一些和別的孩子不同的地方,她彈得比人家「連貫」一些,而且起伏強弱,好像不經老師特別指點,就有體悟,這可能就是楊老師說的「大將之風」吧。

從此球兒就在楊老師那練琴,一直到她考進光仁中學音樂班,經過國中、高中共六年,在她進入大學之前,她一直跟著楊老師。

想起來,楊老師應該是她在成長過程中影響她最久又最深的老師了。

說起球兒進入光仁中學音樂班,其實也是一次偶然。

球兒在國小雖然成績中庸,但畢業是不成問題的,當時我們為她「升學」問題也傷了點腦筋,當然她可以不經考試就升入附近的國中就讀。

都會區的國中,老實說是良莠不齊的,有的國中管理得好,有些管理得差,管理好的學校通常升學率也較好,管理差的學校,在升學率上也往往乏善可陳了,這一點我們不能不考慮,因為我們球兒雖不算最差,但也絕對不算是成績好的學生,她大多數時間不曉得自動讀書,也不曉得用什麼方式用功。

這時楊老師就建議我們帶球兒去考考光仁音樂班,光仁音樂班並不好考,能夠考進的學生大約是十分之一的機會,因為是考國中部,所以除了鋼琴之外,就不考其它的。

結果球兒順利考中了,這是球兒一生中首次的「勝利」,我們為她高興,但隨即我們跌入了一個困惑的「長考」之中,究竟該不該讓她進音樂班呢?

妻和我都喜愛藝術和音樂,我們孩子之中有人選擇做個音樂家,照理說我們應該不會阻止的。

但讀音樂班並不表示她一定做得成音樂家,一旦選擇讀音樂班,就必須勇往直前,不太容許再走其它路子了。

因為音樂班裡,光是主修的鋼琴,每天就要練兩三個小時,還不加上副修,孩子如專心練琴,就不能好好注意一般功課,一般功課不好,她就不能再有機會選擇其它的升學管道了。

假如我們球兒在讀了兩年音樂班之後,突然不想練琴了,這時她的一般功課已落人一大截,該如何準備去考高中呢?

我們的顧慮是有道理的,但是從另一個角度思考,人生雖然漫長,所能選擇走的道路其實有限,機會再多,也只能選擇一個,當確定路徑之後,其它道路就顯得無甚意義了。

我們還是跟球兒討論,想聽聽她的意見,她相當強烈的表達她想進音樂班的意願,後來我們想,她在小學的時候,很少在成績上獲得獎勵,現在有學校肯定了她的分數,讓她「打敗」了很多人,她自然會選擇光仁了。

我們後來決定讓她讀音樂班,可能也是在疼惜她的心情之下。

球兒終於在新制服、新書包、新發式下進入了那個歡迎她的音樂班,我直到今天還記得我們的球兒,穿了一身新,臉上飛揚著喜悅,揮著她白白的小手,隔著車窗向我們揮手。

她帶著興奮和憧憬,搭車到光仁參加新生訓練,從此展開她一個全新的人生。

這種欣喜並沒有維持多久。

光仁是所辦學相當優異的學校,音樂班的師資好、程度高,相對的,他們對學生的成績也要求得頗嚴。

我們球兒在入學後的第一次月考就連獲幾科紅字,我們期望這只是她適應不良的緣故,也許在下次月考就會改善了。

然而接連下來的幾次月考,她的成績都不好,每次總有幾科不及格,和同班其它同學比較,確實令人汗顏。(他們學校的成績單是全班成績並列的,到國三及高三時,更將全年級的成績列入總表。)

到了國二之後,情況更為嚴重,我們球兒的成績單上,紅的竟然比藍的多了,她不僅英文數學理化會不及格,歷史、公民有時候也會不及格。

妻為此可以說憂心如焚,我們為她請了家教,主要教她數學,她還是跟不上,後來乾脆放棄數學,教她讀其它比較容易拿分的科目,譬如歷史、地理等,只要紅字在範圍之內,不再朝外面過分氾濫我們就滿足了,這樣有時有效果,有時沒有效果。

從這裡看,同樣讀音樂班,我們球兒的處境,是多麼可憐而不得已了。

我們球兒雖然憨厚(這是反應遲鈍的另一個解釋),但絕不是沒有感覺的人,她也有愛恨,也有同情和忌妒等心理活動,而且有時候,她因成績不好被迫自居於孤獨的地位,她的心情起伏就比其它同年的孩子更大。

對父母而言,孩子的這些遭遇,是個極大的痛楚,而在孩子麵前,卻又要強顏歡笑,不作任何表現。

舉例而言,球兒因為成績不好,她在交友上一直沒有「高攀」的機會,班上成績好的同學雖然彼此競爭,但在對成績壞的弱勢學生之間,他們卻是嚴守著一些不可踰越的「防線」的。也就是「好」學生從來不和「壞」學生來往。

球兒每當生日之前,都會興奮的告訴她的同班同學,跟我們商量辦一個生日會,邀請一些同學來參加,她在國中時,還會有一兩個同學來,到她進入高中後,竟然沒有一個人來。

每次在佈置好的房間裡,在放滿鮮花、糖果和蛋糕的桌前,我們的球兒不時看著表,不時自言自語:「真奇怪,昨天明明答應我的呀!」她在找尋理由:「也許因為車擠,會遲到的。」

結果即使遲到也超過了時間,她只有打電話,原來對方不打算來了,當然說了一些不算理由的理由,我們球兒在這兒邊哭邊說:「你早就答應了我呀!」

這樣的情況看在我們為人父母的眼裡,真是別有滋味,我們不能騙她,也不能把實際的狀況告訴她,使她受傷更深。

實際的狀況是什麼呢?孔子曾說「無友不如己者」,球兒同學事實上在做著某些呼應孔聖人的誡論,又切合西方進化論「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的理論的行徑罷了。

說邊緣,其實是客氣了她,按照學校的章程,她都「確實」該留級的,但在特別為她們音樂班所設計的輔導與補考中,她又僥倖的過了關。幸虧她不是那麼脆弱的孩子,否則那個氣氛足以使她變成瘋子。

成績上和社交上的屈辱,使球兒在中學求學過程中受盡折磨,唯獨音樂給她一些安慰,一些鼓勵。

球兒練琴並不勤快,後來困於學業,為了補習功課,也使她分神,然而她在鋼琴上面,確實表現不凡,與她其它成績比較,則顯得傑出了,不僅如此,她副修大提琴,也表現得頗為不錯。

有一次她演奏巴哈無伴奏大提琴組曲中的一段,竟然有幾分皮耶‧傅尼葉的味道。

我們球兒在教育中受到的傷害夠多了,只有音樂來癒合她的傷口,洗滌她的靈魂,是不是真的如此我們不知道,但我們只有這樣想和期望了。

高三畢業,球兒面臨一個極大的關口,那就是升學了。

很簡單,我們球兒在音樂班讀了六年,如果不能升入大學繼續深造,則她所學根本是浪費的,因為,就算她鋼琴彈得好,總沒有人請一個只有高中畢業的老師教授鋼琴吧!

而成為職業演奏家,在台灣則斷無可能。但我們必須明白球兒的實力,以她每年都得準備留級的情況,要和一般人競爭擠大學窄門,那當然比登天還困難的。

到底該怎麼辦呢?其實我們完全無法去「怎麼辦」,我們只有調整心態去面對我們的現實,這是我和妻討論的結果。

但生命長久,那些無用的東西,在某一天還是會真正發生用處的,球兒所學的鋼琴,亦可如是觀。

這時刻,安慰我們夫妻的是陸象山的那句話,陸象山曾說:「某雖不識一字,亦不妨我堂堂正正做人。」我們球兒比陸象山說的好多了,至少她是認得字的。 

想不到路走下去,竟然有峰迴路轉的機會。

在球兒畢業前夕,教育部公佈了音樂、美術科系甄試入學的辦法,所謂甄試入學就是教育部特別為一些在音樂及美術學科上有天賦的學生舉行一種特殊管道的升學考試。

在這個被俗稱作「保送入學」的考試中,當然要考一般大學入學的那些科目,但術科所佔的比重比較大,我們球兒也參加了考試,考試結果我們不大敢問她,原因是她從小學畢業後,參加的任何考試幾乎都是令人傷感的經驗,為了避免她不快或辭窮,我們都養成了盡量不問她的習慣。

隔了約莫一個多禮拜,竟然傳出了令人興奮的消息,報紙上公佈了甄試的結果,我們球兒被錄取了,她被分發到最後一個志願──私立實踐家專的音樂科,我們全家都高興極了。

當年實踐的音樂科全部只錄取了一名,而師大、東海、東吳等大學的音樂系,也只收錄了三、四名,其中鋼琴組佔的名額更少,球兒的很多同學都沒有考上,所以她考上甄試,確實是我們家庭近數年來最大的喜訊。

妻在服務的學校,平常默默教學,球兒的喜訊令她買了許多蘋果,辦公室同仁每人一個,可見她的心情。

一位她的同事打電話給我,說「從來沒有見過大嫂這麼高興呢!」我當時心裡所想的是杜甫的詩句,「卻看妻子愁何在,漫捲詩書喜欲狂。」她此時的喜樂,足以見到她平時的壓抑與苦悶了。

但是其中又有波折。在報上刊出消息過後的第三天上午,我竟然接到了一通自稱是辦理甄試考試人員的電話,他在問清楚我是球兒的家長之後萬分抱歉的告訴我:

「實在對不起,周先生,是我們的業務失誤,我們向您致最大的歉意,請您千萬要原諒我們──」

接下去的,我不願意聽了,原來球兒被錄取是一項作業的錯誤,我不知道該如何告訴早上離開我時還喜孜孜的妻。還有昨晚用電話和朋友聊了一個整晚的球兒……

「周先生,您還在聽嗎?」

我說:「是的。」

「是這樣的,令媛被分發到實踐家專,是我們的作業錯誤,我們向您道歉,周先生,我不知道該怎麼講,還是實話實講好了,令媛的成績應該被分發到東海大學音樂系的,所以我們現在已經改分發了,她不久就會收到東海的入學通知,但我們向您致歉並請您原諒的原因是,我們這次更正不在報上刊登,也不再向媒體發布消息,希望您了解我們的苦衷。……」

不久光仁中學教務處也來了同樣內容的電話,袁中郎形容官場的變化,說「一日之際,百暖百寒,乍陰乍陽。」用來形容我當時的心情真是再恰當不過了。

我故意隱忍著這個更令人高興的消息,不打電話給妻,打算晚上她回來才告訴她,但這種忍耐,確實極為困難,大約中午時分,我就把消息告訴給她了。

球兒讀了東海之後,神情面貌,和她在中學時化有極大的轉變。

東海音樂系的功課要求在台灣一般大學音樂系中是屬於比較嚴格的,但音樂系的功課,都跟音樂有關。

我們球兒應付起來,就比較愉快,所以她的成績就好了,因為她的個性合群而快樂,又喜歡幫助人,所以學長學姊以至班上的同學們都對她很好,她突然結交了許多朋友,她高興極了。

演奏會相當成功,她的指導教授說是「Perfect」,球兒並不滿意,她覺得她在幾處演奏中犯了錯,有些地方又含糊了些,但她老師說那些錯即使大師也會犯的。

一位音樂系的老教授,系裡學生都叫他「祖父」的,用手緊緊抱起了球兒,連聲叫了兩次球兒的名字,他說:「Why do you hide yourself?」

是的,Why do you hide yourself?為什麼你把自己藏了起來呢?

球兒進了大學之後,確實比以前開朗許多,但整體而言,她還是太靜默了。

她學習的是鋼琴演奏,她應該愛好表現,雖然在非要表現的時候,她還是表現得很好,然而絕大部分的時間,她是害羞而靜默的。

這個靜默不見得要解釋為退縮或逃避,也許一時的靜默包含了後來更大奔騰的可能。

不過我知道真相是什麼,整整歷時了六年或者更久,我們的球兒一直是在學習的困頓和屈辱中度過的,這使得她在重建自信時候備極困難。

六年中學生涯,是她一生成長的最重要的時段,這時的教育,卻使她受傷,使她抬不起頭來,她習慣把自己放在層層簾幕的後面,以避免傷得更重,雖然她後來被人肯定了,但是在她心靈深處,仍然有一股陰影,這是她膽小、害羞、靜默乃至躲藏起來的理由。

我常常想,教育的目的是什麼呢?

教育應給受教育者知識,這些知識應該是教導孩子發現自我、肯定自我,教育應該想辦法造就一個人,而不是摧毀一個人,至少使他自得、使他快樂,而不是使他迷失、使他悲傷。

我們的教育是不是朝這方面進行呢?

我知道球兒好不容易建立的信心,其實還是脆弱的,還需要經過考驗的,她還是會隨時隨地、有意無意的躲藏起來。

直到她有一天告訴,遠在俄亥俄州的辛辛那提大學願意提供她獎學金,讓她修習博士學位,我問她那所學校如何?她說:

「那所學校的音樂系,在全美音樂系的排行上是Top 10呢。」

「那你還會不會像那位祖父教授講你hide yourself呢?」我在電話這端問她。

「開玩笑,要躲也躲不起來了。」她在電話那端笑著說:「我如果躲起來,他們怎麼知道我彈得好呢?」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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