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虛擬偶像到虛擬主播：11區黑科技歪向何方？

從 去年11月開始，一個被玩家愛稱為“人工智障愛醬”的虛擬主播在Youtube上開始流傳開來。這個名叫“Kizuna AI”的3D萌妹是個神經粗線條，偶爾又有些腹黑的人物。在視頻鏡頭裡，她時而惡意賣萌地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時而顏藝豐富地自我吐槽，一下子就吸引了眾 多宅男的目光。

把片假名翻譯成漢字，Kizuna的名字叫做“絆愛”，叫她作小愛似乎是為了暗合AI這個新的技術潮流。小愛自己也經常在 影 片中對自己“人工智慧”的身份有十足的認知。而她背後的運營團隊甚至還組織過一次人工智慧之間的對話，讓小愛和蘋果旗下的Siri對話。結果似乎是小愛完 勝，把只會死板應答的Siri打得體無完膚。

和SIRI的會話，大家可以去youtube或B站觀看

小 愛超人一等的表現讓粉絲們不禁猜測，這個虛擬人物背後的支持引擎究竟是怎樣強勢的人工智慧？有人甚至猜測，她背後的支持軟體是日本文部科學省秘密研製的強 人工智慧，用虛擬偶像的面目出現在大眾面前只是為了偽裝和調試她的性能。這個推測顯然是受到了去年10月份日本人工智慧演員Rinna的啟發。日本微軟出 品的這一款女演員機器人就是為了提高人工智慧在各種情況下的表現能力。畢竟體驗各種人生的最佳職業，莫過於演員了。

愛醬表情豐富，AI界新一代顏藝帝，看似心機了得實則傻了吧唧

但 熟悉現在人工智慧技術發展潮流的人都會意識到，說小愛這個虛擬偶像是強人工智慧顯然還並不合適。以現在的技術進展來看，要像她這樣能夠對遊戲畫面也做出實 時的正確反饋幾乎是不可能的。用人工合成的說話聲音，也沒有辦法達到像她一般流暢自然的水平。你只消看看V家的姑娘小伙們合成出來的唱歌聲音是多不自然就 會對這個判斷持支持的態度。

與其說是人工智慧做出的實時反饋，倒不如說小愛其實背後有一個真實的演員在藉助她的面具做表演。在涉及運動嬌 喘 的視頻節目裡，小愛的聲音經常會出現破麥就是一個最有力的例證，顯然是一位敬業的聲優在扮演這個角色。沒錯，把一個真人通過動態捕捉技術、人臉識別和人物 建模技術結合起來，變成一個可愛的虛擬人物，在今天的技術條件下並不是什麼天方夜譚。

你說什麼？

首 先是動作捕捉技術。這種技術最早被用於上個世紀的物理研究，專門用來分析物體的移動特性。後來，檢測人體關節移動的設備被應用到了體育訓練當中。隨著體育 界大量應用動作捕捉技術，影視動畫和遊戲行業也加入了這個行列。在探訪大片製作現場的時候，如果你看到有人穿著一件鑲嵌著無數白點的黑衣服在做奇怪的動 作，就一定是在給動態捕捉拍攝底板。通過把人體關節動作在計算機中重新解析和配上肌肉，動畫人物就能做出和演員一模一樣的動作了。

小姐姐身材真好~

盡 管動態捕捉技術相當省事，但它也有自己的破綻。最經常會出現的兩個問題是翻關節和穿模。所謂翻關節就是在人物的運動中，關節處出現了有悖常理的翻著，比如 俗語所說的“胳膊肘往外拐”。出現這種問題很有可能是計算機在識別關節位點時出現了誤讀，把不是關節的點認作關節了。而穿模問題的發生則和演員與動畫人物 的身材拉伸失調有關係。如果讓一個瘦演員演胖人物，那動畫胖子的手就會常年穿透自己的肚子出現在奇怪的地方。

小愛身上就經常發生這兩個問題，關節反轉不說，有時候還會在手放在胸口時穿透胸部，伸到裡面去。觀察仔細的紳士們據此推測，扮演小愛的女演員應該胸部沒有小愛的人物模型大，真是典型的紳士視角。

可是，小愛哪裡有胸啊？

其實這兩個問題都是可以通過人工調試消除的，否則動態捕捉的真實性就沒有價值了。可惜小愛在Youtube上的視頻需要做到每日一更，主創人員對有的失誤就只能聽之任之了。

面 部捕捉技術其實也並不令我們陌生。無論是習慣看國外直播平台還是國內直播平台的觀眾，都會在2015年開始發現有些房間的主播介面是一隻可愛的動物。或貓 或狗或浣熊的動物腦袋伴隨著主播節奏在搖頭晃腦、做出奇特的表情。完成這一創舉的是一款叫做Facerig的應用，經常看遊戲直播的讀者想必都聽說過這個 名號。

應用於電影製作的人臉識別技術並不是什麼新鮮事物，早在《阿凡達》和《猩球崛起》的時代，好萊塢就已經擁有成熟的人臉識別套路了。人臉識別其實和動作捕捉在原理上沒有太多的區別，只是人臉肌肉的移動精密度更高，更難以捕捉細節而已。

十年前的人臉識別仍然需要在演員臉上貼上反光紙或者點上螢光染料，無論如何總還是會有點影響表演。而且當時的人臉識別需要很複雜的標定流程，只要一台攝像機的位置稍有變化，整個現場就需要全部重新標定。

我覺得……我快要得密恐了

隨 著對人臉識別的算法進步，這個問題至少在短距離上已經解決了。軟體通過攝像頭捕捉到的面部表情被簡化成80多個位點，在卡通人物的臉上移動相應的位點就能 模擬出人做的表情。當然這樣的模擬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有時候多少還是會有點變形。但只要神似，人們在快樂之間也就不會去深究什麼了。虛擬偶像小愛在打游 戲受到驚嚇、感到驚喜時的豐富表情經常有一定的時滯，幾乎已經可以確定是類似技術的產物了。

人物建模就更不是什麼難題，事實上這往往是現 實 人物構建虛擬人物的第一步。設計小愛原型的森倉円本就是設計少女形象的一把好手，負責3D模型監製的Tda更是親自參加過初音未來的擴增模組製作。在這兩 位大神級人設專家的聯手努力下，小愛讓人覺得可愛本就是題中應有之義。有了這樣的人物形象，即使小愛並非真正的人工智慧而只是一個把配音演員二次元化的動 畫人物，又有什麼關係呢？

來看看森倉円設計的其他少女

說到小愛的人物建模，我們不能不扯遠一點，再看看日本的另一組重要的虛擬偶像：V家的人物們。實際上從小愛的運動模式來看，有人懷疑她的模組是直接從MikuMikuDance中拷貝過來的。

而 藉助這個軟體成功成為世界上第一位全虛擬偶像的，便是所有宅男都喜愛的初音未來（我老婆，不要跟我搶）。到目前為止，初音未來作為一個虛擬人物的價值已經 超過了10億人民幣，而且還在以驚人的速度每年增長著。在硬核二次元愛好者中，對V家旗下其他人物的消費也相當可觀，這一系虛擬偶像的總價值不下15億人 民幣。

V家早期的軟體人物，也是最為人所熟知的幾位

MikuMikuDance 作為一個開原始碼，早就成為世界各地宅舞愛好者製作音視頻的主要工具了。2008年2月，MikuMikuDance軟體上線，很快就獲得了技術宅們的響 應，一下子湧現出來大量藉助和動態捕捉類似的關節點人工設計，製作者（也就是調教師）可以伴著音樂做出相當令人噴鼻血的悟道視頻來。不管是在日本的 Niconico還是在中國的AB站上，這種舞蹈視頻都是圍觀者甚眾的大門類。隨之，開發商推出了和微軟Kinect聯合的新版本，直接通過製作者自己的 動作設計Miku的舞蹈動作，降低了製作新視頻的難度。伴隨著V家主打推出的歌曲翻唱軟體，初音文化遍地開花，成為了世界通曉的二次元代表性人物。

面對著虛擬人物山呼海嘯地鼓掌，這是很多老一輩人無法理解的追星路

然 而MikuMikuDance並非是當時剛剛開創的新技術，只是一種簡化了的動作捕捉技術。開發者是把電影特效工作室那種複雜而全面的人物製作軟體做成了 非專業程式設計師也能上手的好用軟體。舉個不太恰當的例子，這正是動畫製作界的美圖秀秀。但美圖秀秀在圖片領域的成功正在告訴我們，恰恰是這些簡化了的好 用技 術，才是普及技術的關鍵槓桿。初音的成功也深植於此。

讓粉絲們三拜九叩的《Love Live》企劃所塑造的虛擬偶像乾脆全然和技術沒有關係。站在虛擬偶像們背後的九位真人歌手僅僅依靠自己的形象和歌聲恐怕永遠無法收穫這麼多粉絲的喜愛。 但是藉助二次元世界的巨大能量，她們得到了諸多觀眾的熱捧。比傾情獻聲的真人歌手更受歡迎的，則是九個活潑可愛的動畫人物。虛擬偶像的潛力之大，在這裡也 能看個究竟。

LL大法好

小 愛可能是集中成熟技術結合的產物，背後是專業演員的功底在支撐；初音的人物建模技術也並非黑科技，只是早就出現了的動作捕捉的逆向工程；LL企劃更是勝在 虛實結合的創意，而非多麼高級的動畫製作技術。虛擬偶像的成功，看來並不在於技術有多麼出眾，而在於人物形象的塑造是不是迎合著消費者的心態。

不 管是虛擬的還是真人的，造星工廠讓偶像和粉絲互動的一個主要目的，就是讓粉絲有一種自己親手塑造了偶像的成就感，增加偶像和粉絲的粘度。真人可以通過選 舉、買專輯、去演唱會這樣傳統的形式和粉絲構成連接。虛擬偶像就更容易互動了，乾脆允許粉絲使用偶像的形象製作新的文藝作品。

按照裡夫金名作《零邊際成本社會》的觀點，溫飽解決之後的人們會越來越願意把心思放在創作武昌的作品上。共享經濟的價值將會很快和商品經濟並駕齊驅。出於對虛擬偶像的喜愛，人們花費大量時間為他們製作同人、創作歌曲、設計情節，其用心程度甚至比正式工作更甚。

高仿的中國虛擬偶像什麼時候才能更多地佔據市場？

毫無疑問，這個潮流的開創者就是初音未來，她讓全世界的愛好者打破一切疆界，用最親密的方式與自己互動。在一次又一次的粉絲創作中，偶像們與粉絲的羈絆也變得深刻起來。

在 合適的時代和場合出現也是虛擬偶像成功的秘密。在繁忙無聊的現代城市生活中，虛擬偶像是很多人難以割捨的逃避現實的工具。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煩心 事，唯有在聲嘶力竭地支持自己的偶像時，這些討厭的煩心事才會一下子煙消雲散。通過虛擬偶像的橋樑，人們也可以在越來越孤單的城市生活裡找到和自己志趣相 投的夥伴，至少對很多二次元重度患者來說是這樣的。技術只是幫助人們實現這個夢想的手段，只要偶像還存在，就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