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改圍城：包正豪》殺戮戰場 政府一手造成

立法院19日審查公務人員退休撫卹法草案，為防止抗議民眾，立院18日周邊架起重重拒馬與蛇籠，將立法院團團圍住，只留下兩個出入口方便人員進出，戒備森嚴。中央社記者謝佳璋攝 106年4月18日

年金改革原本應該是可以討論的政策問題，但從一開始的錯誤設定，讓政策討論與決定變成撕裂社會的殺戮戰場。是的，是殺戮戰場。

在這個殺戮戰場裡，支持與反對者彼此仇視，必去之而後快。每句話都被放大解釋，甚至曲解，然後以極盡嘲諷為能事，視意見相異者如寇讎。而這些「敵人」其實是和我們一起生活在同一塊土地的人，甚至可能是我們的親朋好友，但因為年金改革鎖定軍公教為目標對象，這些人就被貼上「吸血鬼」、「不知民間疾苦」、「貪婪」等標籤，被釘在恥辱柱上。膽敢發聲表示異議，甚至挺身反抗者，則必然群起而攻之。

現在年金議題已經完全喪失理性討論空間，事實上，這個問題從來就沒有被整體性地仔細思考討論過。從一開始，年金議題就鎖定「無還手能力」的軍公教人員。

所謂無還手能力，是因為他們的雇主就是政府，當政府與雇主身分二合一時，球員兼裁判，作為被改革的一方，無論如何哀鳴，都不可能獲得公平的對待。但是，弄到今天這樣用刀片拒馬來圍堵陳情抗議者，與其說是政府不得不為的舉措，還不如說是政府「引火燒身」。

年金改革的起因在於退撫基金撐不下去，面臨破產的危機。退撫基金撐不下去，在於社會經濟環境巨幅改變，但退休金制度並未與時俱進地調整；退休金制度未與時俱進地調整，在於政府的怠惰與短視僥倖。現在再去談「信賴保護」或是追究歷任政府的責任，都沒有意義，因為這裡面沒有一方有明確的責任。能說抗議的軍公教人員是錯的嗎？能夠因為他們不共體時艱而責難他們嗎？還是說，政府基於「信賴保護」原則而因循苟且呢？看起來並沒有那一方是絕對的錯誤，但冷冰冰的現實橫亙眼前，退撫基金確實撐不住了，到了非改不可的時候。

面對此一問題，政府要改正自身錯誤，當然要有策略。古來改革最難，而成功的改革都是從自身開始改起，務必塑造「風行草偃」的風氣，改革才容易成功。政府高官享有豐厚退職金，甚至只要當個幾任立委就能領取，但政府的改革沒有碰觸這塊，而是硬生生地將「退職金」和「退休金」切開，玩弄文字遊戲，坐享其利，而將責任完全推給基層軍公教人員，動手砍他們的退休棺材本，還要語多諷刺，甚至號召民眾群起攻之。這讓一生循規蹈矩的軍公教人員情何以堪。

同情和譏諷都不能讓退撫基金起死回生，既然非動手改革不可，政府就該拿出榜樣來，從高官自身做起，讓政務官員和事務官員（軍教亦然）一體適用，才能讓此一群體有休戚與共的感覺。總不能砍掉人家的棺材本，還要剝奪人家的尊嚴，他們又不是罪犯，罪犯也還有人權呢！

孟子告齊宣王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如果政府視軍公教等被改革對象如手足，哪裡會有今日軍公教視政府為寇讎的事情呢！今日層出不窮的陳請抗議和社會怨懟，難道不是政府的責任嗎？

（作者為淡江大學全球政治經濟學系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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