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哪有沒想過離婚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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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哪有沒想過離婚的夫妻
音樂 / My Way-Paul Anka
5:19 有態度 有溫度
作為地球人，無論國籍，年齡，男女，在現今時代中，婚姻都是今生一個無法避免的問題。人到中年，我周圍的人，不是結了婚不幸福，就是不幸福所以離了婚。我也有幾個奉行不婚主義的朋友，但是看著他們隨時隨地，都要用一種斗士的姿態給眾人解釋，“我為什麼決定不結婚？”真心疲憊。每個人都是讀著童話長大的：“從此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直至白發千古。”人人都從心裡渴望這輩子能有一段琴瑟和弦，白頭到老的幸福。可事實上，就像是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開篇說的那樣：“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同”。於是在我們的時代，幸福的家庭，仿佛成了一段飄在天際，隱隱回轉的美麗傳說；而不幸的家庭卻是比比皆是，屍橫遍野。婚姻幸福和房價下跌一樣：人人都幻想，人人都等待，事實上，已經沒有人再相信，那天一定會來。走在路上調查一千個人，會有一千多人確認，“他的婚姻不幸福”。多出來的那些，是走了又專門轉回來，再重申一遍。 這究竟是男人的問題，女人的問題，是婚姻制度本身出了問題，這到底是什麼問題？在我自己親眼見過的那麼多朋友中，Luc和Marie，是真的讓我羨慕的那一對。 Luc，50歲，Marie, 49，兩個孩子，19和17。Luc前年開始在國內工作，但是孩子們正是考大學的年紀。他們決定，Marie留守法國，帶孩子考學。每次Marie來國內看Luc，提前兩周，Luc就已經心花怒放的預告N次；Marie走了之後，Luc會像失戀的小伙子一樣，去別人家輪番蹭飯，為了不用回家，面對老婆不在的事實。Luc是個惹眼的外國男人。184，長期運動，身材魁偉。50歲，但是二十年的高管沒白當，穿上西裝，一副成功男人的氣宇軒昂。每天七點零五分，他都會到公司旁邊的咖啡吃早餐。去年深冬，他突然換了一間咖啡，要繞一大圈，走很遠。他有些尷尬地說：“這一段日子，我每天都會碰到一個年輕姑娘，她總選擇坐在離我最近的位置。也許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但我是地理上的單身老男人，我還是最好慎重。”真是天下好老公！ 我曾經問過Marie，你們結婚二十幾年了，一直都這樣嗎？沒有吵過架，沒有想到分開？Marie說：“我們豈止是想到分開？我們分開過！”在老二四歲的時候，他們到了過不下去的地步。在一起，就吵架，事事針鋒相對，說離婚，還下不了狠心。特別不幸福，精疲力盡。 他們決定“試離婚”，一年時間，看行不行。
Luc申請了另一個的城市的工作，每兩周回來一次看孩子。那時候，孩子上幼兒園上學了，法國學校有托管班，作業在學校都寫完。雖然一個人帶孩子有點辛苦，但是也還過得去。不再需要天天精疲力盡的和另一個人斗爭，最初的日子，真的清靜好多。可是幾個月之後，Marie公司老板，突然卷款失蹤。法國經濟不景氣，尤其在小城市，找個工作不容易。Marie心情壓抑，開車出門的時候，出了車禍。Marie說： “等我在醫院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就是一臉蒼白的Luc。他看見我醒了，馬上就來叫我名字，看到我有了意識，他抓著我的手，像是孩子一樣的哭了。他一直陪著我，處理所有的問題。
我才想起來，原來他一直都是我丈夫，我們根本沒有離婚，而且我也不想離婚。在醫院的時間裡，我們一起談了很多很多。我們終於意識到，我們是兩個不同的人，對於同一個事物，我們有兩種不同的看法和態度。每個人都會盲目的堅持自己，但是這不意味著，我不在乎你。”真的是這樣的，婚姻中沒有絕對的對錯，沒有絕對的是非，唯一絕對的就是，那些不可再回轉的往昔。我們都是胃口太大貪婪的胖子，婚姻中最難的是懂得珍惜。我和盧中瀚在一起十年了。現在我們都已經修煉到，我知道我說什麼，他會生氣；我也知道，他生氣會如何回擊。然後我再根據我當日的心情，決定用多大的力氣，把他嘣到天上的哪個位置去。不是我聰明他太傻，因為這種例子，反過來也行得通。我明明知道他是有意的在氣我，有意找茬，可是我就是生氣，控制不住自己。
婚姻內部，每個人都處一種非正常的失重狀態，我們飄來飄去，不能控制自已。譬如，盧中瀚吃蝦，從來不用手，正襟危坐的用刀叉。剛開始的時候，我也覺得他風雅，而現在我會覺得煩躁無比，有把蝦殼子扔在他臉上的沖動。譬如，我喝東西，從來都喝不完。全家轉一圈，能找到幾個杯子，這個剩了口咖啡，那個還有些綠茶，另外一個有半杯橙汁……每次盧中瀚都氣憤地呵斥我，估計他一定也有把剩下的飲料，潑我臉上的沖動。我用了十年，才明白，當他壓力太大，他就想躲進洞裡，看已經看過很多遍的美國老片子。他不想跟我分享他的問題。他用了十年，才明白，我絮絮叨叨的囉嗦時候，不是想讓他給我出主意，我只是想讓他聽而已。
因為對他而言，既然花費精力敘述問題，就算解決不了，但是總也要有進展。如果連進展都不會有，說有什麼意義啊？他無法了解，對我來說，敘述本身就是一種緩釋；因為對他來說，不停的重復無解的問題，會讓他陷入更深的絕望裡面，出不來。在平淡無味到麻木的生活裡面，吵架和怨恨，都是比甜言蜜語更有真實感的東西。每一對夫妻都會選擇一種方式，拼命的發洩自己，紅著的眼睛，眼神如刀，恨不得用刀把對方捅死。我們總是想，為什麼，為什麼他永遠都只想自己，為什麼他永遠都不在乎我的感受，為什麼他會這麼想，他有何居心，居心叵測！我們越想越傷心，越想越灰心，既然如此，何必當初，還不如一拍兩散的離婚。美國婚姻專家溫格·朱利出版了一本書，叫《幸福婚姻法則》，扉頁上印了這麼一句話： “在這個世界上，即使是最幸福的婚姻，一生中也會有200次離婚的念頭和50次掐死對方的想法。”這是世界婚姻最久保持著，結婚78年的格溫太太說的，字字箴言。
事實上，童話是假的，所以根本沒有人知道，在公主嫁給王子之後，他們究竟是不是幸福，是不是也是雞毛蒜皮，失望痛苦。事實上，婚姻是真的，所有的婚姻只不過是一步一趨的走，一走一停的徘徊。幸福根本不是那種停留在高潮，持久永恆的甜美，而是一種熟視無睹，無感的舒適和熟悉。是他就是他，好是他，壞是他，恨是他，愛也是他。一輩子那麼短，卻又那麼長，只要走過去，不用很久，三十年，就是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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