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蛋價節節高漲,政府、雞農、消費者各有什麼應對之道?
農曆年前就隱隱蟄伏的缺蛋潮,因配套政策無解,全台面臨蛋荒的窘境看起來勢不可擋。雞蛋跟雞肉對於生活與社會安定之重,舉世皆然,如2012年,墨西哥因禽流感撲殺大量雞隻,雞蛋缺乏、且其價格因不肖業者飆漲,低收入戶的民眾買不起雞蛋上街抗議,引發全球關注。其新政府欲有所為,取消關稅以進口蛋試圖平穩蛋價。
近年國人健康意識抬頭,全民瘋健身,健身餐盒中少不了的雞胸肉、水煮蛋需求因而大幅上升。根據台灣2020年糧食供需年報,家禽肉類的產量與進口量都大幅增加,再再顯示我們對於雞蛋與雞肉之需求。
台灣養雞業風險高
雖然蛋雞與肉雞因為科技進步與品種改良,蛋雞下蛋數提升、飼料轉換率提高(意指一公斤飼料能換到更多公斤的肉)、飼養到宰殺的間隔天數下降,讓雞蛋與雞肉物美價廉且唾手可得。但正因為品種改良,大部分雞隻免疫系統不高,新型禽流感一來容易損失慘重;且台灣工業化飼養甚少垂直化經營,雞隻的飼料並非自給自足,而是仰賴進口,議價空間低,飼料微幅上漲就會壓縮所剩不多的利潤。
由於美國養雞產業大多垂直化經營,美國養雞協會(National Chicken Council)大多由聞名世界的生產者把持,能對美國政府產生影響力,有遊說力道與空間,反觀台灣則不然。雖然
消費者如我們,可以理解養雞與產蛋的高風險,但不一定能接受過去的蛋價節節高升,也不能接受沒有雞或蛋食用,那我們該何去何從?
養雞方式不該只有一種選擇
對於生產者,有兩個案例可供借鏡。第一種是如山水畜產,利用科技與數據分析,確保每顆蛋的高品質、且延長蛋的保鮮期,為自己的產品加值;第二種則是參考《雞冠天下》中朗恩・喬伊斯的美國商人的做法。在一趟到巴黎的旅程中,相比於美國單一品種、幾乎無味的雞肉,他驚豔於法國雞隻品種與味道之豐富多變。因此引進法國紅標認證的雞種,並且按照紅標認證的做法,更為人道的養育雞隻,雖然成本與養殖時間提高,但喬伊斯農場的雞肉味道卻更加豐富。
對於生產者而言,在工業化雞肉的世界只能打價格戰,壓低毛利以量致勝,但上述二例都說明,生產者其實還有一個藍海:提供消費者一個價高但品質更好的選擇。
對於消費者,第一是心態上的調整,嘗試看看不同通路所養出的不同食品,味道究竟有什麼差別?試試看放下手邊的單片方形塑膠膜起司,挑戰法國不甚有名的特別的乳酪,擴增你腦中關於「乳酪」的想像,以此心態嘗試較高單價但高水準的雞隻與蛋。
第二是做法上的調整,自己的蛋自己來產。「雞本設計」創辦人沈致軒在位居都市的自家陽台養了一隻母雞,初衷是不想吃洗選蛋,但吃放牧蛋的成本太高,因此考慮自給自足,最後除了一隻母雞,陽台上也有了菜園和小魚缸,鄰居也常來串門子看雞,增添鄰裡情誼。
個人養雞值得考慮
其實在美國與英國養雞歷史中,也曾有一段後院養雞風潮,由於雞可以吃人的廚餘,飼養成本低,南北戰爭前的南方黑人與家庭主婦常養著貼補家用,更有女性因此經濟獨立的佳話。雖然目前在台灣都市養雞,要克服的最大命題是鄰居對雞叫的反應,但沈致軒的例子讓我們消費者多了一個選擇。就算最後養雞失敗,我想也更能同理養雞戶的心情與辛勞,也不失為一種換位思考與體驗。
生產者與消費者常無法成為合作夥伴,消費者嫌價格太高,而生產者大喊根本沒有毛利、接近虧本,價格雖常充滿變數,但這正是自由市場的互動面貌。農曆年前,在蛋價有風聲將漲,但尚未有實際價格哄抬事實之際,新聞即大篇幅報導政府「預防性」查核兩家蛋商
價格。筆者認為此舉對警惕不肖商人、或是安撫民心都有十足效果,但於蛋農而言肯定為之心寒。政府第一步不是了解漲價的原因與是否必要,懷疑他們是趁火打劫的嫌疑犯,似乎營造出一個「誰漲價誰就坐實哄抬嫌疑」的氣氛。
筆者認為政府管控價格時機過早,市場這隻看不見的手若無發揮,我們怎知道現時合理蛋價為何?即使開工之際,農委會以「支持蛋業」之名,宣布每台斤補助三元台幣,但是否能進入蛋農的口袋仍未可知,且區區三元是否真為合理蛋價,政府豈能證明?難道蛋農路有凍死骨,才知蛋價低點?應返還自由市場競價之手。
台灣戰備糧食仍不足
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美國官員胡佛(Herbert Hoover,其後擔任美國第31任總統)鼓勵美國人養雞,以確保其軍與盟友的食物不虞匱乏,「……把更多的雞蛋、牛肉與豬肉送到歐洲去。…此時蛋價漲了一倍。」
有趣的是,隨著台海關係降至冰點、戰情升溫,對國防設備升級與獲得國際聲量,政府砸錢不手軟,但相關戰備糧食之報導與經費挹注卻寥寥無幾。巧合的是,根據2020年糧食供需年報,肉品自給率逐年下滑。
筆者建議,政府應從戰備糧食觀點,重新審視蛋農乃至所有農業之角色,除了經濟上的補助,更應提升國人食農教育,讓台灣人民對農業有更親身的體會與了解。過去,以農養工,現在烏鴉反哺,在農業氣氛低迷之時注入新的活力與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