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人化鬼，花下葬尸…，这部漫画描绘了人心最隐秘的欲望

由人化鬼，花下葬屍…，這部漫畫描繪了人心最隱秘的欲望

滿院鮮花，花下葬著妖魔屍體，倚靠門框而坐的女人神情淡然，只是呢喃了一句。

“好美啊，左吉”

燕鳴般低微難辨的話語好似落入朦朧的晨光中，黯淡的屋子裡又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唯有花知曉”，以這段話概括漫畫《修羅與花》再合適不過了。

妖魔與天神、貴族小姐與僕役、貓與狐眼男、微妙情緒的交纏、淺嘗輒止的世界觀，看似繁復的設定下，實際講述了一個簡單的故事，一瞬愛而不得的欲念。

作品榮獲2021四季賞，漫畫中確有幾分情愫如季節流轉的倏忽。

漫畫開頭草木繁茂，僕役向棗小姐介紹門當戶對的相親對象，運營水運公司的玄五郎先生。

這位玄五郎先生仗著地位和自身用之不盡的財產誇誇其談，對端正美麗的小姐很是滿意。

但其言行輕浮，棗小姐深感厭惡，面上仍是不動聲色，神色凜然。

當玄五郎的手碰到棗小姐時，棗小姐毫不留情令其放開手，並嫌棄他滿身海腥味，令人作嘔。

自然，玄五郎憤憤離去。

僕役左吉納悶問棗小姐：我從未聽說過您討厭大海。

棗小姐也並未隱瞞：只是借口罷了。

兩人的幾句閒聊，漫不經心地揭開了棗小姐與僕役左吉的身世。

棗小姐是被財主撿來的孤女，自財主死後，家中再無她一席之地，似乎是想借相親嫁人將她趕走。

而僕役左吉是被棗小姐撿來的，也許是同樣無依無靠的身世讓兩人親近。

左吉察覺出棗小姐的異樣，他遞上了一只院落摘的小花。

棗小姐接過，似是開心了些，說：你總是很眼尖找來漂亮的花。

可當左吉說，我收集了種子來一起種吧。

棗小姐卻說，沒意思，算了吧。

剛剛隱約流露出的異樣和迷茫都伴隨著被她揮飛的種子化為烏有。

左吉拾起地板上的種子時，抬眼看見了門便望著他的奇怪生物，是妖魔嗎？

是的，這是一個存在妖魔的世界，不過這些妖魔大多都隱藏於世間，不為外人所知。

而有妖魔，自然也有除妖之人，就比如在鬧市上開雜貨店的円之助。

某天他的手下貓妖在店裡嗅到一絲妖氣，它找到來源，那被妖魔纏上的倒黴之人便是上街來雜貨屋挑選物件的棗小姐。

恰好閒來無事，円之助便做了一回熱心市民。

思索片刻，円之助借著參拜有趣東西的名頭說服了冷漠的棗小姐。

兩人來到了一塊巨石面前，円之助喊著：磐永大人，磐永大人…

巨石醒了，化作了一個五官清晰的人臉：誰啊，打擾我睡覺？

円之助恭恭敬敬行禮，希望巨石幫個忙，但磐永表示自己很困。

沒辦法，円之助對貓使了個眼色，貓跳上巨石，柔軟的尾巴掃過巨石鼻尖。

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噴嚏。

巨大噴嚏刮起的風吹走了棗小姐頭發上的花，那是左吉從院中摘的。

同樣被吹走的還有圍繞在棗小姐身側的妖氣，円之助聽到“噠噠噠”妖魔離開的細碎腳步聲。

另一邊的左吉又在院子裡看見了奇怪的生物，他的腳步聲就是“噠噠噠”。

晃了神，左吉才回答身邊的雜役女孩：噢，這花名叫吾赤紅，棗小姐也很喜歡這花呢。

雜役女孩點點頭：左吉先生一天到晚口中都是棗小姐呢。

左吉只道：那位大人對我恩重如山。

兩人平靜的交談，吾赤紅圓滾滾的花苞，雜役女孩微微泛紅的臉頰，而回家撞見這一幕的棗小姐只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她心下煩躁，命左吉來，指著鳥居旁高樹上的花骨朵兒說去摘下來。

左吉以為玩笑：棗小姐，那麼高人爬不上去的，萬一一腳踏空就要命了。

棗小姐沒有遲疑，只說了一個字“去”。

聽到樹枝“吱”了一聲，左吉身體顫抖，最終還是沒摘下那朵花。

棗小姐失望的說了一句：沒出息的家伙。

她離開時，妖魔慢慢向左吉走來。

左吉的面龐開始扭曲，一半人，一半鬼，鬼面猙獰，而人面眼眶處還殘留著一滴眼淚。

當眼淚落下時，左吉的臉消失了。

小小的妖魔越變越多，他們都喊著棗小姐，棗小姐，然後向著她的居所湧來。

他們坐在房梁，街角，巷尾，雀躍跟隨著化作鬼的左吉腳步。

陰沉月夜中，鬼所到之處，棗小姐喜歡的花紛紛綻放。

山雨欲來風滿樓，雜貨屋中的貓妖和円之助也察覺到了有什麼在靠近。

須臾，傳來了棗小姐的聲音，因鬼受傷的她一路尋來橘屋，想請円之助驅魔。

円之助走出橘屋，看見了穿梭在房屋街道，四處尋找棗小姐的鬼，他說：已經…變不回人了。

已化作鬼的左吉不是人類能對付的，円之助取了弓箭，向天上射了一箭。

円之助與鬼對峙時，天空起了變化，漸漸形成漩渦，直到龍從雲層中出現。

龍細長的眼眸藐視著地下眾生。

一道天雷降下，鬼化作灰燼，臨死口中還是念了千萬遍的：棗…小姐。

但就是這一句“棗小姐”，讓她認出了左吉。

雨聲嘀嗒，當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濕漉漉，棗小姐依然保持著貴族女子的端莊神態，僅吐露了一段恍若自問自答的言語。

“左吉，你死了嗎，這樣啊，你死了”。

左吉死後，被棗小姐埋在院子裡。

旁人不明真相，也不知左吉化鬼，痛罵棗小姐如同惡鬼殘忍，左吉盡心盡力了照顧了小姐那麼久，死後竟然連可供祭拜的墓碑都沒有。

棗小姐充耳未聞，只是看著滿院鮮花。

“好美啊，左吉”。

燕鳴般低微難辨的話語好似落入朦朧的晨光中，黯淡的屋子裡又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只小小的妖魔，懷裡抱著當日左吉未能摘下的花。

實話實說，且看劇情，《修羅與花》稱不上高明。

劇情中元素眾多，主要人物之一的狐眼円之助與其他兩位割裂嚴重，基本算是萍水相逢毫無關聯。

但圍繞他衍生的妖和神也佔據了一定篇幅，主線疑問尚未得到解決，對其他鬼神的疑問反而陡增。

僅作為短篇主角實在不討喜，更適合做長篇的雲游者，圍繞他翻開一個個故事，如《怪化貓》、《蟲師》、《夏目友人帳》類型。

漫畫中小姐與僕役兩位主角的故事留白較多。

人鬼的變化成因，小姐異於常人的平靜、莫名其妙的刁難等諸多問題作品都未能做出正面解答。

但因此，作品也給予了讀者解讀的空間，下面便來談談這部作品扣人心弦之處。

向諸位介紹這部漫畫，70%原因源於畫風與人設，30%源於劇情與情感刻畫。

初見円之助，想起天野喜孝筆下的人，他們的眉眼間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狡黠。

円之助身形纖細，眼瞳小而狹長，長發根根分明，又帶著用墨暈開的痕跡。

性格散漫隨性，有時跟著肩膀上的貓打哈欠。可論識鬼怪，請天神的本事同白狐之子安倍晴明相若，帶著與生俱來的神秘。

棗小姐則令人想起沙村廣明筆下為父母復仇的凜，她神色凜然，作為被撿來的孤兒卻並不柔弱，被化鬼的左吉所傷後獨自逃出。看似執拗任性內心溫柔，幼年便撿了髒兮兮的左吉回家。

漫畫中棗小姐的表情看似嚴肅，整體沒變化，但作者巧妙的畫法總能讓人覺察到她的心情變化。

左吉是個看上老老實實不大聰明的人，像古風的埼玉老師，也像故事中出場的呆萌小妖魔，猜測他本身就是帶著些妖魔血統的，所以才會孤零零一人被小姐撿回家，才會化鬼。

漫畫中那段變化的過程著實精彩，從小妖魔噠噠噠的腳步聲開始，真正做到了循序漸進。

《修羅與花》的劇情轉折源於左吉化鬼，化鬼的原因是棗小姐的斥責。

棗小姐討厭左吉嗎？恰恰相反，兩人因相似的過往心心相惜，棗小姐也並不厭惡左吉的觸碰。

可她既放不下作為財主家小姐的教養，又怯於袒露自己的真心，那句對左吉說的“沒出息的家伙”更像對自己的嘲諷。

雖身世相當，但兩人間的等級差異總有隔閡，是恭恭敬敬的“棗小姐”與隨意的“左吉”。

刁難摘花之前，左吉與雜役女孩閒聊，女孩紅著臉喚的是“左吉先生”，並詢問了主僕二人的關系，棗小姐心思細膩敏銳，頓生嫉妒。

另一不滿則是左吉的話語“那位大人對我恩重如山”，這句話刻意拉開了兩人距離，只談恩不談情。

摘花在故事中出現了三次。

第一次兩人初遇，棗小姐給了孑然一身的左吉一束花；第二次相親後，左吉摘了花給棗小姐，從棗小姐自然的表情動作看，類似場景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第三次棗小姐命左吉摘花，當時沒有摘下，左吉死後出現在妖魔手上。

由此可見，摘花是兩人間獨有的感情傳達方式；但第三次命令的口吻，讓一切都變了味。

棗小姐也比她外表看上去更具佔有欲，她雖明白左吉是屬於自己的，同時也在恐懼左吉會離開，像自己父母和死去的財主。

內心深處，她依然愛而不得。

（ 幼年時期，初次見面，頭發亂糟糟的左吉與嚴肅整潔的棗小姐 ）

結果，左吉還是變了，早前種下的因，結出了苦澀的果，他斬斷了與棗小姐初次相遇，遞給他花的左手，如同斬斷二人因緣。

左吉死後，棗小姐將他葬於院落，那兒種滿了花。

她再也無需擔憂左吉會離開了，他哪兒也不會去。

（ 棗小姐對他說：來我家吧 ）

而晦暗屋子中懷裡抱著左吉未能摘下的花的小妖魔，恰暗示了那些左吉未能說出口的話語。若還在世，悉心交談，想必可真正的心意相通。

二人比起《春琴抄》的春琴佐助，尚有回旋的余地，可惜人死如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