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漫畫裡,妖怪喜歡把孩子養到7歲再吃了他
鬼怪文化經久不衰,生生不息,無論在動漫還是電影領域都佔據一席之地。
比如綠川幸編繪的《夏目友人帳》通過"名字"引出了一段段有關結緣、愛、遺憾的妖魔往事。
而小林正樹導演的《怪談》則通過四個妙趣橫生的小故事營造了岑寂森然的氛圍與幻影。
本次安利的作品,同屬鬼怪之流,不過故事將從一位美豔鬼女口中娓娓道來——
《手指之鬼》
城中,鬼棲居於旅店,以人為食,卻有一怪癖:不吃缺失手指之人。
因此討伐的武士將手指用藍布纏住做出斷指假像,生擒了鬼女,須臾便要斬首示眾。
面對武士"其他鬼都同你一般不吃缺失手指之人麼?" 的問題,鬼女大笑。
唯獨見了討伐人群中一真斷指的年輕武士才似乎來了興致,道出了一段往事。
鬼女名為勝部,她曾經生活在一個有著稚兒食傳統的鬼村落,那是一種要拐走人類幼子飼養至七歲之前吞食的習俗。
勝部所在村落的人類男孩,叫做阿舍。
阿舍欣然接納命運,每日都自得其樂,只是勝部每每看見阿舍平靜溫和的神色,都深感厭惡。
就像此刻,勝部拾起他不慎掉落水中的球,阿舍嘴角帶笑,輕聲說"謝謝你,勝部"。
不要這樣看我,勝部扭過頭。
夜半,眾鬼討論其即將到來的稚兒食儀式將在三日後日出之前舉行。
勝部被指派做最後幾日的看守,她頗為不屑。
偏偏身側喚作阿峰的鬼女還在笑盈盈的恭喜,說著一些"不想擋了他人情路"等莫名其妙的話,擾得勝部心煩。
總而言之,只需再忍耐三日,便可逃離他的眼神了。
四季流轉,月色淒然,勝部回憶起,最初也是被指派去照顧那孩子的也是自己。
依據自身經歷,她取獸肉餵養,後被一句"鬼和人怎麼能相提並論"堵了回來。
這個軟乎乎的小傢伙每時每刻都要牢牢看住,他無法溝通又纖細脆弱非常麻煩。 勝部不知道起了多少次殺心,後阿舍學會走路後,鬼眾開始輪流照料。
但不管怎樣,那時的她並沒有多厭惡阿舍,甚至還會在其撒嬌時抱抱他,算是排遣寂寥。
草木葳蕤時,阿舍開始能夠磕磕絆絆的與鬼交談,包括坦言對她的喜歡。
就是從這一瞬起,勝部開始厭惡一切。
時間回到稚兒食儀式前的白日,一人一鬼去不遠的原野摘野花,偶然的觸碰,讓勝部隱約感受了到了阿舍的顫抖與僵硬,但隨即浮現在他臉頰上的,還是和煦的笑。
回到院落,野花很快便凋零了。
儀式前夕,阿舍對勝部說:勝部,其實他們又和我說,我可以自己決定儀式上按什麼順序被吃;所以,我想讓你第一個吃...
她聽著阿舍還絮絮叨叨了許多,只是望著對面用袖子擋住臉的孩子,勝部的冷淡神色中出現了一絲裂痕。
難以理解的情愫使她借酒消愁,可舉杯消愁愁更愁。
儀式前的幾個時辰,簾帳內傳來鬼眾的討論,有的要肩膀肉,有的要右眼,有的想血中加酒,有的想開膛破肚,他們說見過陽光、愛笑的阿舍少爺肉一定很香甜。
勝部想起阿峰的話"索性吃了他不好麼",帶著醉意晃晃悠悠的來到阿舍房間,啃斷咽下了他一節手指,味道不過如此。
她沒有絲毫隱瞞和甜言蜜語,將死亡與痛楚映入阿舍腦海。
面對因疼痛漸漸恐懼、產生退意的阿舍,勝部呢喃:我想去摘花,新的花。
"但我現在喝得醉醺醺,怎麼辦好呢?
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前天那條路,
順著那兒下去一不小心就會走到有人的地方..."
漆黑房間中,未知的恐懼與晦暗的情緒在蔓延,阿舍抽噎著打斷,那條路他再熟悉不過了,他說著我一個人去,便逃開了勝部帶著血腥氣息的擁抱。
那你就去吧,腳步聲由近至遠,勝部目送小小身影消失,久違的睡了一個好覺。
被視作背叛者拷問時,勝部笑語並無懺悔只是快活,不安消失了,唯有感覺昨天吃的手指好像有問題,腸胃不舒服的很。
旁觀者清的阿峰點出原委,勝部如夢初醒。
她怒斥:開什麼玩笑,我是鬼,泥水裡加胭脂水粉和盜賊腸子做出的鬼啊。
阿峰則不緊不慢反駁——
“難道只有親自生出來才能叫做愛嗎?”
看了一出好戲笑的不亦樂乎的阿峰擅自放走勝部,勝部開始獨自一人生活。
她有時會想起那孩子,只是她遺忘了太多,樣貌,聲音,甚至是吃掉的手指。
回憶中余留的火光,僅僅是他燃燒般的眼神。
而在鬼女身後,那位斷指的年輕武士神色悲傷而異樣,他欲言又止,手上阻止的動作被察覺引發一陣騷動。
天亮,勝部微微側頭,眼波流轉:原來是你。
伴隨勝部暢快淋漓的笑和言語,長刀舉起懸而未落的那個瞬間,盡數消散在細訴衷腸的黎明。
《手指之鬼》就此告一段落,那是臨終鬼女的囈語,恍若吐露了一個遇熱即化的秘密,消融在太陽出現之前。
故事截然而止又回味悠長,像聊齋或怪談中警世預言的小故事。
但相較簡潔的怪談,鏡ハルカ筆下的角色多了細節和飽滿的情緒。
例如明明是描述喜歡,卻讓勝部「厭惡」阿舍,這是鬼與人身份帶來的隔閡,她希望阿舍是個惹人厭的壞孩子,這樣他說不定能逃走,自己也不會夢魘、懊惱。
自勝部察覺這種情愫,她變得冷淡,話語敷衍;直到那句醉意的"我想去摘花,新的花"脫口而出。
勝部渴望驅散的不安是自己的感情,其內心恰如《春雪》中的描述:驀然間,無緣無故給他帶來莫名其妙的不安。
這滴難以抗拒的墨汁,在他心裡眼看著漸漸擴大,水被浸染成一汪灰暗。
對阿舍,作品中正面描述較少,留白較多,因為就勝部視角而言,無法透徹的瞭解他,只言片語勾勒出的僅僅是少年的輪廓:無法溝通的柔弱嬰孩,欣然接納命運的"好孩子",逃離時流露的畏懼憎惡神色,冷漠的青年獵鬼人,黎明時的眼淚等等就是全部了。
其次作品優點是鏡ハルカ筆下的分鏡與流暢的起承轉合。
作品時間線以少年阿舍為線索,講述順序打亂,以勝部的視角,正序為青年時-少年時。
以一不吃缺失手指之鬼的疑問展開,從鬼女的闡述倒敘開始,穿插對阿舍幼年少年時期破碎的回憶,回憶結束,再次當下產生契合後死亡,道盡漫漫一生。
巧妙的是,最終揭曉的年輕武士身世,讓過往之事和當下之事互相交織,形成完整的環形。
總而言之,《手指之鬼》雖情節簡單,但勝在故事完整精妙,情緒飽滿,是值得一看的有趣作品。